齐天乐
悟空,终于停止了飞离,他落了下来,落在了……大须弥山上?
自己在方才那状态中停留了多久?看炉内时光荏苒,至少已有几万年了,天地洪炉,已再无会元之厄,只要外面天地不朽,只要悟空仍在,便无人敢触动天地洪炉。
还是失败了,此刻的他,再不是什么时侯,那个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淡,近乎于无,几万载的时光,脚下踩踏的须弥山石,都将现实不容商榷地摆在面前。
悟空啊,他终于明白了造化话中之意。什么“真境绝,神境出”,自己费了几万年时光想要回转,忘却的竟是前世,而不是如今!
这怪不得造化,作出选择的,其实仍是自己。
悟空立起身来,再次凝望山顶灵明殿,这仿佛是一个轮回,自己如今站在这里,便如当年大须弥山主初登山巅无异,只是此世界已物是人非。如来自造天地洪炉,反为这洪炉中生出的灵明石猴所制,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却误了自身前程。
经历了一番波折,天下大势尘埃落定,此间自圣人以下无争斗之扰,洪炉中众生再无会元之忧。回首再望,西游一事,在此刻看来是多么微不足道,而它却如同拦江之闸,一旦打开,那开闸之人便再无自主之力,唯有被汹涌波涛卷入汪洋大海,才能寻出真相。
即使心愿未遂,悟空此刻却心底澄明如碧空,再无可牵挂之物。哪一方世界都姿态万千,这里又何尝不好呢?
这天地,仍应归于造化,这天地,在千万年的岁月中,也已习惯了没有大须弥山主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一颗心,其实仍系于洪炉之中。悟空心意一动,便入了后殿天地洪炉中。
悟空的修为已通天彻地,天下万事万物皆在他眼中心中。洪炉之内,反造化之力失了根源,此刻已几乎难觅踪迹,天地中充盈着纯正的造化。
花果山蟠桃园中,几千株桃树上果实累累,老君手持拂尘,气呼呼地在园中逡巡,而几只伶俐的小猴在树梢枝叶间钻来钻去,正大快朵颐。
南赡部洲一处罕有人迹的山洼里,一个道人沮丧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株小树苗,泪流满面。他时而扑地号哭,时而喃喃自语:“怎么就不活了,我的天地灵根……”
悟空目光移至西牛贺洲,齐天岭早已今非昔比,世间行云布雨、魂魄转世、善恶之断、福报祸衍之事,几乎都经齐天岭与地藏王和灵山释门共同裁断。
灵山地界,几乎已有当年十倍之广,这里再不是云中雾中高高在上的圣地,而是寻常信者举步即至的普通山峰,但此时的纶音佛语,在人们心中却显得无比圣洁尊高。
好一片安详宁静的土地,悟空看了半晌,甚感欣慰。
这时,悟空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立时心中多了许多愧疚。如果他现在离开这世界,或许便将这人遗忘了,而现在他回来了,未免觉得几万年已经太久,那人如今不知怎样了。
地底,盘古,岿然而坐。
悟空站在他面前时,盘古大为惊诧,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悟空见盘古精气神旺盛如初,心中大安。盘古定神,哈哈哈大笑三声,而后又哭了起来。
“为何先笑后哭?”悟空道。
“笑,是为恶人伏诛,哭,乃为我师仙逝。”盘古道。
“世间无永恒之物,何况一具道身?”这句乃是大须弥山主的原话,悟空将山主当年闭关的含义与盘古解释清楚,又将山主妙算如来种种因由关节处讲明。
盘古听后,悲戚之意再无,换来一声长叹,心结已解,再无大碍。
“你还要住在这里吗?”悟空道。
“哪里都是一样的。”盘古平静答道。
“我以为,或许你会愿意回到那方天地。”
盘古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