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首不和谐的奏鸣曲的威力
夜间走在一条陌生的路上,况且还是在一个行人稀少,坏人时常出没的荒凉地区,这不能不让人心惊胆战。此刻,四位演奏家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处境。法国人勇敢,这点大家都清楚,所以,我们的这四位同胞也尽可能证明自己不是孬种。不过,“勇敢”和“鲁莽”之间是存在着一条有理智的人决不会逾越的界限的。总之,如果火车不是遇上铁路被突如其来的大水淹没,如果马车没有在距弗雷歇尔5英里的地方翻车,我们的演奏家们就大可不必晚上在这条吉凶难卜的小路上冒险了。但愿他们别再碰到什么令人气恼的事了。
这时已是晚上8点左右,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和他的伙伴正按照马车夫刚才的指点,径直向海边走去。肩上只背着个既轻巧又没多少麻烦的皮琴盒,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所以,不管是明智的弗拉斯科兰,还是快活的潘西纳或幻想家伊韦尔奈都一句牢骚话不说。然而,大提琴手带的可是他的大提琴琴盒,那简直像是在背上压了一个大柜子!由于他的性格,大家明白他又有理由发火了。果然,他一会儿“啊”,一会儿“唉”,一会儿又“哼”地用些像声词发泄自己满腹的怨气和委屈。
夜已经很黑了。空中聚起了厚厚的乌云,云中不时裂出一条狭窄的缝隙,一钩上弦弯月忸忸怩怩露出它那羞怯的面庞。金黄色的竟没有幸博得塞巴斯蒂安·佐尔诺的欢心,除非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容易生气,否则,实在让人难以琢磨。只见他向月亮挥舞起拳头,大声叫道:
“哼,你在那儿露出傻乎乎的半边脸想干什么!……真没见过!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片半生不熟的破瓜似的东西更蠢了,竟然还在上面溜溜达达!”
“要是月亮正面望着我们就好了。”弗拉斯科兰说。
“什么缘故?”潘西纳问。
“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在路上就能看得清楚些了。”
“啊,贞洁的狄爱娜!”这时,伊韦尔奈诗兴大发,不由得随口吟颂,“啊,黑夜的宁静使者!啊,地球的洁白卫星!啊,可爱的的心上人!……”
“你那诗完了没有?”大提琴手高声道,“这些第一小提琴手每次一拉起抒情曲来,总是……”
“咱们走快点吧,”弗拉斯科兰催促道,“不然的话,就有可能望着美丽的星星睡觉了。”
“要是有星星就好了……,而且恐怕连我们在圣地亚哥的演奏会也赶不上了!”潘西纳提醒道。
“哼,是的,想得倒挺美!”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厉声道,同时晃晃琴盒,里面发出一阵哀怨声。
“不过,老兄,”潘西纳说,“这可全是因为你。”
“因为我?”
“当然啦!我们干嘛不留在旧金山?那儿竖着耳朵一心想让我们的音乐,被我们迷住的加利福尼亚人一抓一大把!”
“再问一遍,”大提琴手问,“我们为什么离开?……”
“因为你想离开。”
“好吧,应该承认我当时在那儿是有过一个不怎么样的想法,而且如果……”
“啊!……朋友们!”这时,伊韦尔奈开了口,他的手指着空中的某个点;在那儿,一丝若有若无的月光透过了一块乌云,仿佛是在周围镶上了一圈白边。
“怎么了,伊韦尔奈?……”
“你们看,那块云的模样是不是像条龙,翅膀伸展看,还有一条孔雀的尾巴,连尾巴上的圆点还是用的上百只眼睛装饰的呢。”
恐怕塞巴斯蒂安·佐尔诺不会有把东西放大百倍的神奇视力,更别提把与的区分开了。因为他甚至看不见路上的一道深深的车辙,一支脚不偏不倚正好踩了进去,一下子摔了个嘴啃泥。这时,他背上还背着琴盒,那副模样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只正在地上爬行的大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