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晔临
清越后来也看到了自己在催眠中画下的梦境。她原本以为自己在梦中对那个轻佻少年只有厌恶和排斥,可画中自己的脸上却分明是撒娇般的轻嗔薄怒,倒有些欲迎还拒的模样。这个发现让清越懊恼莫名,特别是那个少年的脸分明就和皇帝不弃一模一样。虽然清越承认不弃生了副天人般的好样貌,但相比下来,还是和李允那样温存敦厚的人在一起更让她安心。
此时的盛宁帝正在紫荔萝架下午睡。他喜欢阳光从茂密的叶片间穿越而过,惬意地照在紫荔萝架下的软榻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蚋蚊也喜欢围绕紫荔萝花飞舞,因此清越便被吩咐拿了透风的纱扇在皇帝身边拂拭,既拂开乱飞的蚋蚊又不会惊扰皇帝的安眠。
太素的药果然有效,这些天来不弃进食渐渐有了些滋味,不再动则在餐桌上发怒杖人,睡觉时也安静了许多。饮食睡眠改善之后,他眼中的戾气也渐渐淡了些,偶尔笑起来,会让清越意识到这位皇帝堂兄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比李允似乎还小上一两岁。
一时走了神,清越注意到一只蚋蚊乘机停在了不弃的鼻尖上,这让这张云荒最尊贵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抿着嘴偷笑了一会,清越看不弃眼睫闪动,仿佛立时就要醒来,便轻轻伸出手,想将那只蚋蚊赶开。
然而她的指尖刚接近不弃的脸,空桑的帝王便倏地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不弃的眼中毫无睡意,目光雪亮地盯着清越。
“没……”清越正想解释,乍看见不弃眼中警醒的戒备,不由挣了挣手腕,淡淡道,“怎么,皇上是怕我行刺么?”
“谅你还没有那个本事。”不弃放开了清越,靠着软榻坐起,眼见清越远远地走到一边,忽而又软下口气,“算了,朕没怪你。”
“皇上对我有戒心是对的。”清越竭力平静地道,然而委屈还是让女孩的眼圈慢慢红了起来。
“朕都说了没有怪你。”不弃站起身,走到清越身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道,“我们去挖蚂蚁窝吧。”
对于不弃而言,这样的态度已近似于讨好,让清越无法拒绝。以少女的敏感心性,清越感到自从晔临湖底太素处出来后,皇帝对自己的态度渐渐有了缓和,不再像以前一样冷嘲热讽,倒真有了些堂兄的风范。于是她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御花园中观察了许久,又洒了许多饵食,终于在一棵红蕉树下发现了一个蚂蚁窝。清越拿了一根树枝从洞口将蚂蚁窝捅开,不一会惊慌的蚂蚁们一拨拨地从洞穴深处涌出。
“你继续攻城,朕来放火。”不弃蹲在地上,眼看蚂蚁们对袭击者张牙舞爪却又徒劳无功,大感快意,竟不知不觉将之与对敌作战联系起来。他拿出让侍从准备好的火绒,点燃一根树枝,将火焰凑向蚁穴,霎时将洞口的蚂蚁烧死了一大片。
“你干嘛要烧死它们?”清越蓦地站了起来,一时顾不得尊卑,气愤说道。
不弃抬起脸,见清越果然生了气,不由也沉下脸道:“又发什么脾气?”
“玩玩也就罢了,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清越抬脚踏灭了地上的火焰,努力压了压声气,“皇上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如果这就是残忍,那么,”不弃拍了拍手,慢慢站起身来,盯着清越的眼睛,“你和朕一样。”
“我不是的。”清越急促地辩解,“我只是好奇蚂蚁窝的构造。”
“为了你无聊的好奇心,你就毁了它们辛苦建立的家园,你说,你和朕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弃冷笑着,忽然伸出手指在清越的心口重重点了一下,“说到底,你和朕一样,心里都藏着破坏性。说实话,在毁灭的时候,你心里不觉得快活吗?”
破坏性?清越一眼瞥见不弃手指上的皇天戒指,记起那是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