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越
“哼!”清越闻言,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当先朝弘山别业的门楼处跑了开去。“我先去花厅等你们。”
珠翳是苍梧贵族妇女中流行的一种装饰,也是遮掩面貌的屏翳。最初是用成串的珠子垂在眼前,却因为影响视线而逐渐改造成现在的款式——金箔或银箔锤制的眼罩,如同两片树叶堪堪遮住眼睛四周,边缘和下端还镶嵌着各色细小晃动的珠链,戴上之后,那些裹在精美绸缎中的女人,便更添几分神秘而冶艳的风情。也难怪清越对于这充满诱惑的装饰一直念念不忘。
原来,那串珊瑚珠一般圆润可爱的果实,竟然真的是毒药!这个念头甫一从脑中闪过,清越立时便想转身逃跑,却身不由己地被定在原处,竟是一步都无法移动!
“见过。”安静地坐在车厢角落里,浔诚实地回答,“从叶城被带到苍梧郡的时候,从车缝里见过几眼,不过没有现在看得这么清楚。”
“送给你们?”清越一时猜不出这两个少年的身份,看他们衣着甚是华贵,或许是苍梧郡中某些来为祖父贺寿的世家少爷,不由心中有些恼怒,别开脸不再答话。
“哼,什么毒药,看你现在不还是好端端的?”对面前此人实在厌恶非常,清越故意尖刻地问道。
“我这就变给你看。”那个少年忽然欺身靠前,一把抓住清越的手腕,朝她指间那串艳丽的果实吹了一口气。
“你是彦照的女儿?”见清越的神情依旧怔忡,方才那个声音已经明显有些不耐。
“是啊,王爷也该留心给清越找个好婆家了。”苍梧王妃笑着应对。
“是啊,越京贵胄如云,才俊良多,定能给我女儿挑个好女婿。”彦照看着清越气急败坏的模样,一直紧绷的脸终于熬不住笑了起来。
厚重青砖堆砌而成的越京城墙,因为潮湿的气候而在背阴处长出了青苔,看上去更是湿漉漉的一片。清越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有些气闷地从船窗中探出头,朝城墙上望去,正见一队衣甲鲜明的守军从城跺上换防而下,不由冲着他们笑了笑。
一晃,便是一年。
“要不要找个人跟着她?”苍梧王妃担忧地问了一句。
历尽沧桑却美丽依旧的鲛人女奴迟疑了一会,终于开口:“因为老王爷……爱上的是一棵树……”
弘山位于苍梧郡治的西南边,离宽阔浩淼的镜湖不远,因此气候也因为镜湖的水汽滋润而变得阴湿。坐在马车上的清越回想着浔的话,心里越发笃定——若非为了那株神秘的心砚树,祖父哪里会常年居住在这样的地方?光这四季不变的阴沉天空,闷也把人闷死了。
梦境正如同陈年的血,尽管当时再怎么鲜艳刺目,一旦时日久了,就如同蒙上灰尘一般渐渐模糊开去。何况,对于苍梧王府中最受宠爱的平城郡主而言,生活中还有不少值得贪恋的乐趣,于是那曾经让她不安的天心蕲和让她好奇的心砚树,都慢慢从脑海中淡去了踪影。
清越正说得高兴,不妨马车已停了下来,外面有人禀报:“启禀郡主,越京已到,请下车乘船。”
“你又没做错,哭什么?”听了清越的讲述,嗣澄皱着眉道。
尽管用的是砂之国进献的良马,从苍梧郡治到达弘山还是耗费了这些空桑贵族们整整半天的时间。等到终于可以从马车上下来,清越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抖得酥了,只是她心里一直盘算着那棵心砚树,竟没有像往年一样抱怨出声。
嗣澄单独占据了最大也是最舒适的一辆马车。和以前一样,他对清越冷冷淡淡的,只偶尔和彦照说上一两句话。看得出来,苍梧老王爷对这次越京之行心怀厌恶,若非因为新皇登基这样的大事,他是断不愿意离开弘山别业的。
“四百多岁,具体记不清楚了。”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