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杀止杀天下仁
怎么押?
他此刻却蓦然发现,谭嗣同腰衣下贲起了一点儿,似乎藏着些什么……
“好!”袁世凯闭目道:“诛荣禄,不过像杀一条狗而已!”
谭嗣同步出袁府之际,脑海中始终挥不去袁世凯的形相、气度和说过的话。
——一个永远教人摸不透的人。
英雄和枭雄就是如此难辨。唯一的分别是:英雄讲原则,而枭雄——不讲原则便是唯一的原则。
谭嗣同迷迷忽忽走在夜街上,完全失去了方向。
——我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接着又应该干什么?……
没有了。
他知道再没有什么要干的事了。一切按计划进行。现在不过是等待——等待成功,或是等待失败、死亡。
他冷笑。
——血总是要流的。
血并没有流得太多。
而整场维新变法的寿命不过短短一百零三天。
失败也许会是成功的开始。但是在这个阶段而言,失败终归仍是失败。
太快了。袁世凯太快把新党出卖了——不过在谭嗣同夜访的两天后。
慈禧亦在即日得到了荣禄的通电,旋于翌日宣布再出“训政”。光绪帝像个造完了甜梦的小孩,一切权柄遭剥夺殆尽,两天后被带到瀛台,终其一生成为被软禁的阶下囚。
自“训政”当日(八月初六)开始,新党人士迭遭搜捕。率先被通缉的是康有为、康广仁兄弟。康有为事实上却早于一天前乘轮船逃亡而去,弟弟康广仁不免成为代罪羔羊。
然后——
八月初八。还有七天即是中秋月圆。一家团圆好日子。
然而此刻天上偏偏云雾重积,好像掩盖今年即将染血的月光。
一名黄衣汉子,气呼呼地在街道上狂奔。他那厚重的脚步,每一记都像要把内心的郁愤踏进土里。背上斜挂的大刀随着摇晃,一下一下的轻击背项,仿佛是背后一个无情的追赶者。
大刀王五。
——他是在逃?还是在追?
他终于看见了那幢古老的大屋。
也看见了“武勇学会”四个狂飙似的大字。
却见大门上贴满了封禁的条文。
王五一愕。
——怎么了?
他举拳擂打大门,大声喊叫。好一会儿,门内也没有半声回应。
“他妈的!你们去了哪儿?你们去了……”
他已鸣咽。
“呛”的一声,拔刀在手。
他跪了下来,以刀支地。
泪夺眶而出。
“他妈的!啊,小佟,你在哪……你出来劝劝他吧……他这个傻瓜,不肯走呀!他还说什么……流血,就从我开始流……这是什么道理?什么道理啊?……疯子!疯子!……哈哈……”就在王五半哭半笑之间,他浑然不知,就在自己脚底下数尺之处,佟潜亦隐隐感受到这名铮铮铁汉泪水的热力。
这所大屋追溯起来,曾经是康熙年间一名以富商身份作掩饰的天地会香主在城的寓所。
而这座地下室,即是当年那位香主特别建作藏械、密议、隐匿之用的地方。
谭嗣同与江湖中不少好汉素有交往,其中一位好友便正是那位香主的后人,亦即此屋的原主。这便是谭、佟二人看中了它作为“武勇学会”会址的原因。
这个地下室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秘道,直通到街角一口早已无人使用的废井。此道兼具秘密出口与取水之用。
此外,便只有从佟潜卧房床下的暗格出入了。
当一名年青弟子夜间到井壁取水时,已顺道潜出打听得外间消息,并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