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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小心地查看着有没有大草蛇的影子,然后操纵飞毯逐渐下落,在距离草面五米高的地方盘旋。他小心地取出绳索,打了一个结,移身到飞毯前部,绕着飞毯缠了几圈,留了足够的长度把身子套进去,然后拉紧绳结。

    如果飞毯不慎掉落,这套索不仅毫无用处,反而把事情搅得更糟,但是一圈圈温暖的绳索靠在背上,带给他一种安全感,他往前探着身子,再次敲击飞行装置,在四十米高度保持了飞毯的平衡,然后将脸颊靠在温暖的织料上。阳光渗过他的十指,他意识到,自己裸露的前臂已经被晒得很惨。

    他太累了,都懒得坐起身来捋下袖子。

    一阵微风吹起。领事能听到身下传来一阵沙沙声和簌簌声,不知道是风吹草动还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滑了过去。

    他太累了,没功夫去想。领事闭上双眼,没过三十秒,他就睡着了。

    领事梦见了自己的家园——他真正的家园——茂伊约上的家园,梦境缤彩纷呈:望不到顶的蓝天,南海那深蓝广阔的海域,从赤道浅海的边缘起,深蓝色逐渐被碧绿取代,移动小岛那令人惊叹的绿黄淡紫粉红,它们被海豚赶往北方放牧……自从领事孩提时的霸主侵略起,海豚都灭绝了,但它们却在他的梦里栩栩如生,纵身跃起穿越水面,激起一千条水棱镜,折射的五彩光芒在清醇的空气中舞蹈。

    在领事的梦里,他又成了孩子,站在第一家族岛上树屋的顶层。祖母希莉站在他身旁——不是他认识的那位声名显赫的贵妇人,而是他祖父遇见并相爱的年轻美貌女子。南风吹起的时候,树帆猎猎作响,移动小岛牧群以精确的队形穿过浅海间湛蓝的通道。在北方的地平线上,他能看到首批赤道群岛的岛屿驶来,映衬着傍晚的夜空,苍翠,永恒。

    希莉扶着他的肩膀,指向西方。

    小岛在燃烧,下沉,它们的龙骨根在毫无意义的痛苦中痉挛。牧岛海豚消失了,天空中下着火雨。领事认出了十亿伏高压的激光矛,它们炙烤着大气,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灰蓝的影像。水下爆炸照亮了深海,令成千上万的鱼类和脆弱的海洋生物在临死的剧痛中浮上海面。

    “为什么?”祖母希莉问道,但她的声音却是花季少女口中的轻柔低语。

    领事试图要回答她,但喉咙哽咽了,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想要抓住她的手,但她已不在那里,她离去了,他永远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这感觉让他痛不欲生,甚至不能呼吸。他的喉咙塞满了感情,但发不出声音。然后他意识到,是浓烟熏灼着他的双眼,充塞着他的肺部;家族岛屿着火了。

    还是个孩子的领事摇摇晃晃地走进蓝黑的晦暗之中,盲目地寻找着谁,能抓住他的手,让他安心。

    一只手扣上了他的手。但那不是希莉的手。那只手无比坚定地捏着他,手指都是利刃。

    领事惊醒,大吸凉气。

    天黑了。他至少已经睡了七个小时。他用力挣脱绳子,坐直,望着通信志显屏的光芒。

    十二小时。他已经睡了十二个小时。

    他探过身子,向下望去,做这个动作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疼痛不已。

    霍鹰飞毯稳稳地保持在四十米的高度,但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低矮的山丘在身下连绵起伏,有些峰顶距离飞毯仅有两三米,只是堪堪掠过;橙色柳草和矮小地衣混杂丛生,活像满是孔洞的海绵。

    过去几小时里的某时某处,他已经过了草之海的南岸,错过了边缘小港和霍利河码头,也就是他们的浮置游船“贝纳勒斯号”的停泊处。

    领事没带指南针——指南针在海伯利安上毫无用处——他的通信志也没有惯性定向仪的程序。他本计划沿着霍利河向南再折向西,回到济慈,免得像他们朝圣的来路一样费尽周折逆流而上,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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