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古德瑟
畅通的洞。就如我先前说过,水手们最怕的莫过于火了。约翰爵士的命令是把尸体丢到这个洞里。当史坦利和我努力想用船矛把尸体塞进狭窄的洞里时,我们听见东方几百码处的冰原里传来砍凿声及偶尔的咒骂声。二十人组成的工程队正在连夜赶工,想挖出一个更像样的洞,以供隔天或是同一天稍晚郭尔中尉的葬礼使用。
现在在深夜里,还有足够的光线可以读圣经――如果有人带到冰上来读的话,但实际上没人会这么做――微弱的光让我们两个船医及两个被叫来帮忙的船员更容易戳、刺、推挤并让尸体滑动,将爱斯基摩人的尸体深深塞进蓝色的冰里,最后让它落入下面的黑水中。
爱斯基摩女人安静地站着、看着,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有一阵风从西北偏西的方向吹来,让她的黑发从有污渍的连衣帽中扬起,就像乌鸦颈毛一样横飘在她脸上。
执行埋葬任务的原本只有我们几个人,史坦利船医,两个喘着气、轻声咒骂的船员,原住民女人,还有我。但是后来,克罗兹船长和一名高瘦的中尉也出现在风雪中,看我们做最后阶段的打点或最后两个阶段的使劲猛推。终于,爱斯基摩男人的身体滑过最后五英尺,消失在冰下十五英尺的黑色洋流里。
“约翰爵士的命令是,不准这女人在幽冥号上过夜。”克罗兹船长轻声说,“我们来带她回惊恐号。”克罗兹对着那个高大的中尉(他的名字我现在想起来了,叫厄文)说:“约翰,她就由你负责了。帮她找个船员们看不到她的地方,或许是病床区前方的货物堆里,并且确保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是,长官。”
“对不起,船长,”我说,“但是为什么不让她回到她族人那里呢?”
克罗兹听后笑了笑。“通常我会同意你,医生。但是就我们所知,在方圆三百英里内没有任何爱斯基摩人的部落,连个小村落也没有。他们是漂移的民族,尤其那些我们称为北方高地人的部族。但是,这个老人和这年轻女孩怎么会在夏天来到这么北方的堆冰呢?这片堆冰上没有鲸鱼、没有海象、没有海豹、没有驯鹿,除了白熊和冰上那只凶手外,也没有其他生物。”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听起来似乎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也许有一天,”克罗兹说,“我们存活的关键在于能不能找到爱斯基摩原住民,并且和他们交朋友。难道我们要在还没和她成为朋友之前就让她走吗?”
“我们开枪打死她的丈夫或父亲。”史坦利船医说。他的眼睛注视着那年轻女人,她依然盯着现在空无一物的防火洞。“这位沉默女士可不见得会对我们宽宏大量。”
“没错。”克罗兹船长说,“我们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可不希望再看到小姑娘带着一队愤怒的爱斯基摩战士回到我们船上,趁我们睡觉的时候谋杀我们。不,我认为约翰爵士船长是对的……在我们知道该如何处置她以及处理自己的问题前,应该把她留下来。”克罗兹对着史坦利笑。这两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对克罗兹船长的笑留下印象。“沉默女士。这名字很好,史坦利。太好了。走吧,约翰,走吧,女士。”
他们向西顶着风雪,往第一道冰脊走去。我顺着雪堆爬上幽冥号。我要回到我的小卧舱,对现在的我来说它就像最完美的天堂。我要好好睡一整晚实实在在的觉,自从十几天前郭尔中尉带我们朝东南偏南的冰原走去以来,我就没好好睡过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