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销魂之窟
右边是乡村小教堂,正响着晚祷的钟声。左边是一个乡村网球场,显然已废弃多年,疯长的野草透出满目茺凉。他看见路边有一个公墓,汽车已经开过去了,不知为什么,他又把车倒回来。路边的标牌上写着“仁慈公墓”,一条卵石小径向前延伸,黑色的大理石墓碑整齐地排列着,草坪修剪得非常精细。一个穿牛仔服的中年人正在拍纸簿上记着什么,这时向他招招手,高兴地说:
“你好,从远处来的吗?”
迈克走下汽车:“从内华达来的,我女儿就住在前边。你是这儿的守墓人吗?”
“对,我叫帕加诺·布鲁诺。”
“漂亮的墓地,草地修剪得象姑娘的发型。”
帕加诺自豪地笑了:“谢谢你的夸奖,我手下有两个小伙子,负责照看三个公墓,我从来没有让他们有机会偷懒。你看,我正在检查这儿应该整修的地方。”
迈克四周看看,再次夸奖道:“漂亮的公墓,真是休息的好地方。我想就把这儿当作我的归宿。”
帕加诺笑道:“先生,你离死神还远着哪。不过,真到那一天的话,欢迎你来这里,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他同帕加诺先生告别,继续往前开。前边就是女儿的家了,是一幢普通的平房,木房顶,汽车库的大门久未油漆,门前的小枞树也疏于修剪,落日把余辉洒在树梢。
麦菲亚听见敲门声,打开门,是一个风尘仆仆的白发老人,手里举着一束鲜花。她愣了足足两秒钟,才认出这是父亲。毕竟,40年来,她基本上只是在照片上与他见面。
“爸爸!”她高兴地喊,埋怨道:“你该事先告诉我们一声,你是开车从尤卡山过来的?”
老迈克俯下身吻吻她,走进屋里,麦菲亚大声喊:
“米斯,杰克,外公来了!”
两个孩子从里间出来,米斯今年16岁,很漂亮,但身体很单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用手挽着外公的脖项,亲热地吻了他的额头。杰克则脸色冷漠,过来简单地问候一句,帮他把汽车后衣箱里的旅行箱提到屋里,便回到自己屋里听猫王和甲壳虫的音乐。他妈妈似乎对儿子的表现已习以为常。
麦菲亚领父亲到卫生间洗漱完,为他端来一杯咖啡。迈克问:“哈丁斯呢?还没回来?”
“他下班后还要到酒吧揽一份工,十一点后才能回来。爸爸,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马上吃晚饭。”
晚饭桌上,小米斯一直好奇地看着外公,问了很多核武器的问题:爷爷,你真的是最好的核弹专家吗?人们干嘛要制造核弹去杀别人?现在世界上还有核弹吗?杰克仍是满腹牢骚的德相,偶尔抬头看看陌生的外公,埋下头自顾吃饭。迈克告诉女儿,尤卡山已经关闭了,他终于在70岁上退休了。这一生他对家庭亏负太多,很想补回过去的遣憾,同孩子们在一起生活。麦菲亚说她为此高兴,但迈克发现她的笑容很勉强。
米斯只草草吃了两口便离席,萎靡无力地说她累了,想去休息。迈克低声问:
“米斯有病?”
麦菲亚的眼眶里立刻涌满了眼泪:“白血病。”她苦涩地说:“手术费20万元。可是她没买医疗保险。”
“为什么?”
“不是我们的过错。保险公司早已查过咱家的基因,不愿接受她的投保,因为她体内发现了可导致白血病的‘费城基因’。当然,这些我们是事后才知道的。”
迈克点点头,没有置评。他知道这是保险业的惯例。在过去,投保十万美元的30岁健康女性,每月交费20美元;但带有乳腺癌基因的则为39美元;若带有该基因又有三位血亲死于此病,交费就要上升到56美元。后来随着基因检测技术的日益完善,保险公司对投保人的各种遗传性疾病了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