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访问2号
能多少有些饶舌而已。这个分寸不好把握,好在炳素先生自从进入2号后就被深深震撼了,一直用敬畏的目光观看这些代替上帝和佛祖的造人机器,看来他对德刚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
工厂总监兼总工程师安倍德卡尔在中心办公室迎候。这是位印度裔中国人,肤色很重,浓眉毛,眼窝深陷。他同二人握手:“欢迎你,炳素先生;欢迎你,陈于见华先生。”
炳素不解地看看身边的“王李西治”,德刚早有准备,调皮地朝他挤挤眼睛,那意思是说,头头让我代替你的秘书服侍你,我们干脆把戏做足吧。炳素释然了,没有再表示什么。“你好,总监先生,谢谢你的邀请。”
“你是来2号视察的第三位联合国秘书长。请随我上楼。”
他们来到顶楼办公室,何不疑曾用过的那张巨型办公桌仍在那儿,周围是巨大的环形玻璃窗,工厂情景尽收眼底。头顶是纳米细丝编成的天篷,从中央向四周均匀地洒过来,在微风中微微颤动着。屋内正墙上有一面巨型屏幕,显示着生产流水线的全过程。安倍德卡尔请二人坐定,秘书端上饮料,安倍德卡尔再次强调:
“你是来2号视察的第三位联合国秘书长,也是和类人关系最密切的一位,我们早该邀请你来了。据我所知,在你的第一任期内,人造的DNA在科学家手里哌哌坠地;在你的第二任期内,三个类人工厂相继建成,类人进入大规模工业化生产。那时,一个接一个有关类人的法律在联合国通过,像‘类人社会地位法’、‘类人五戒律’、‘关于有不良倾向类人的处置办法’,等等,这些法律和法规都是在你的手下通过的。我说的对吧。”
“对,是这样的。”
“我的曾祖曾是印度的贱民,生于马哈拉施特拉,属马哈尔种姓。”他突如其来地说,“虽然贱民制度已经终结了,但我的血管里还保留着贱民的愤懑。依我看,所有关于类人的法律,不过是二十二世纪的贱民制度。”他笑着说,“请原谅我的坦率,这些话我早就想一吐为快了。”
齐洪德刚惊异地看着他。作为2号的总监,他该是这些法律的忠实执行者,没想到他的真实思想竟然如此!炳素先生并不以为忤,平和地说:
“你说得没错,这些法律总有一天会被抛弃,就像高山上的水总要流到谷底。不过我们还是要修筑一些堤坝,让它流得平和一些,要不也可能酿成灾难呢。还记得二十世纪的乌干达部族仇杀吗?”
安倍德卡尔微笑着说:“后人能理解这些苦心吗?你是这些法律的制订者,我是执行者,咱们干的都是不讨人喜欢的工作。”
“但求无愧于心吧。”
安倍德卡尔立起身:“走吧,我带你们去参观2号。请。”
他们沿着当年董红淑和斯契潘诺夫走过的路参观了2号工厂。安倍德卡尔和炳素走在前边,齐洪德刚和丹丹小姐走在后边,炳素先生的身体很好,步履稳健,不过,每到上下台阶时,齐洪德刚都会抢步上前扶住老人。
2号内部的情形,何不疑已详细地介绍了,所以,尽管德刚是第一次走进2号,但对这儿很熟悉,就像是梦中来过似的。他们参观了刻印室,数百台激光钳摆弄着磷、碳、氢等原子,把它们砌筑成人类的DNA。又参观了孕育室,几千具子宫抽搐着,子宫内胎儿在羊水中漂浮着,通过脐带从子宫中吸取养料。一个又一个婴儿降生了,孕育室里儿啼声响成一片。
德刚的眼睛模煳了。二十五年前,他的恋人RB雅君就是在这里出生,从一堆无生命的原子中诞生出来,有了生命的灵光。现在她在哪儿?她的身体已分解成原子,也许已成了另一个婴儿的组成部分——但“那一个”雅君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恍然悟到自己走神了,忙收回思绪。今天他要尽力完成那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