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香绕柔魂,风波飒起春庭
缘,看样子又对自己身份成见甚深,又如何能撮合到一块儿!罢了罢了,这事儿荒唐!还是专心巡察才是!”
只不过,虽然心中想得洒脱,但对醒言这十八少年而言,毕竟这事儿关乎男女嫁娶,以前自己还从来没怎么想到;一经彭县爷提起这由头,便不由得让他如百爪挠心,一时竟静不下心来!
于是过了一阵,醒言便忍不住转脸问身旁的小妹妹:“琼肜妹妹,你说那润兰、怎么样啊?”
听得哥哥相问,小小少女顿觉自豪,便全力开动小心思,努力想了想,才郑重回答道:“润兰姐很好,可以娶。就是有点爱哭——但这样才最可爱啦!”
“呃,这样啊。其实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又没说想娶她。”
“这是……”
见着因自己扰得一室不宁,醒言心下也甚是不安。只是,任他平日如何机灵,但这突然有人许亲论嫁之事,却还是平生头一回碰着。当即,便把这位也算见过些大场面的四海堂主,给慌得进退失矩,不知自处。又见着彭公这一腔热心,也不好就拂了他美意,醒言便只好口角嗫嚅,讷讷了咕哝几句,便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他相问,寇雪宜也是斟酌再三,才认真回答道:“禀堂主,润兰小姐才貌双全,也是良配。”
送别郎氏夫妇,醒言便转身对彭襄浦一揖言道:“今晚小侄亦感尊公盛情。现下筵席已散,我便欲回房休息,也好待中夜时再去府中巡视。”
“雪宜,你说呢?”
此时,府中一处内房里,那位彭襄浦正一脸严肃,开始跟妻子交待起家庭大事来:“夫人,你可曾记得一月多前的那个早上,润兰闺苑中那个本已旱干的池圃,忽又冒出汩汩的清泉,至今仍喷涌不绝?……”
且不提这对老夫妻秉烛夜话,再说潜藏于夜色之中的四海堂三人。这一夜,他们对面闺阁小窗上摇动的灯火,到了很晚都没有熄灭。
就在醒言携着琼肜雪宜潜隐花阴不久,忽听得对面小楼上淙然一声,然后便是一阵幽幽的琴响,翩然飞过一池寂静的春水,又拂开纷华的桃李杏花,一路宛转着传入三人耳中。
夜空中这浮水而至的琴音,清高虚洁,幽奇古淡,应和着春晚花庭中嘶嘶不倦的蛩鸣,却显得那样的落寞凄清。正是那:淡淡波纹愁似纱,春眠春起送年华。
徘徊且愁无人处,只得琴歌伴水霞……
静谧的夜晚中醒言听得分明,这缕幽然而至的琴音,奏得正是那首古曲《幽兰》。据他看过的琴谱云,“幽兰操”一曲,抒发的是兰在幽谷中与杂草齐生的悲伤。
记起这则琴操曲解,醒言不禁苦笑一声,暗忖道:“唉,彭小姐怕是误会了。这门飞来的亲事,我这等飘泊之人,自是无福消受,也从不会答应。若是彭小姐知我真实心意,或许便不会如此哀伤……”
无法剖明内心的少年,只有在杏花疏影之中,静静听这首满含忧愁的琴曲。
缥缈的神思,随着弹琴人纤指的挑抹而婉转游移,不知不觉间,醒言想到,若是仔细回想起这位宦家小姐的面容,还真是自有一股高门特有的气质内蕴其中,又流露于言谈举止之间,是普通人家儿女怎么装扮也装扮不来;而这番幽澹清凝的奏弹,也大都只有书香门第中的闺媛秀女才能胜任。毕竟,琴音易响而难明;琴棋书画中“琴”字列于最首,便表明它是四艺中最难之技。
“高门贵第的气质么?”
见醒言告辞,彭县公却是哈哈一笑,道:
盼白露滋红,动几枝花影,夜凉如水。
池漾春痕,何处水盈掬。梦伊原是梦,更添得迷离情意。
灵心知未,总碎恨零愁,涟漪淡生香,烟波每长忆。
庭空闭,流云一朵,美人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