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侏儒,”奥塞姆喘息着,“我买了他,在……在……在一颗星球上……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他是一个人类密波信息器,一件被特雷亚拉克斯人丢弃的玩物。他身上记录了所有名字……反叛者的……”奥塞姆停下来,颤抖着。
“您提到丽卡娜。”杜丽说,“您一到这里,我们就知道她已经平安地到了您那里。如果您认为这是奥塞姆加在您身上的新债,丽卡娜就是支付这笔债务所需的全部金额。公平交易,让她平安归来,友索。带上那个侏儒,走吧。”
保罗勉强压下一阵颤抖,闭上了眼睛。丽卡娜!那个真正的女儿已经变成了一具沙漠里的干尸,被塞缪塔迷药摧毁,遗弃在风沙之中。保罗睁开眼,说:“你们本来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无论什么事……”
“奥塞姆有意避开您,这样一来,别人或许会把他当成恨你的那些人中的一员,友索。”杜丽说,“在我们屋子的南面,街的尽头,那就是您的敌人们聚会的地方。这也是我们之所以选择这间陋室的原因。”
“那么叫上那个侏儒,我们一起走,马上离开。”保罗说。
“看来您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杜丽说。
“您必须把这个侏儒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奥塞姆说,声音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他身上带着惟一一份所有反叛者的记录。没有人猜到他有这样的才能。他们以为我留着他只是好玩。”
“我们不能走。”杜丽说,“只有您和这个侏儒可以走。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多么穷。我们已经放出风声说要卖掉侏儒。他们会把您看成买家。这是您惟一的机会。”
保罗检视着自己记忆中的幻象:在幻象中,他带着反叛者名单离开了这儿,可他始终看不到这名单是如何带走的。很明显,别的某种预知能力保护着这个侏儒,使他无法看到。保罗想,所有生物原本一定都各有自己的宿命,但种种力量都在扭曲这种宿命,在种种引导和安排之下,它终于发生了偏差。从圣战选择了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到威力无比的大众力量包围了他,控制着他前进的方向。他现在还保存着一丝自由意志的幻想,但它只不过相当于一个无望的囚徒,徒劳无益地摇晃着自己的牢笼。他的祸根就是:他看到了这个牢笼。他看到了它!
他仔细倾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只有四个人——杜丽、奥塞姆、侏儒,还有他自己。他呼吸着同伴们的恐惧和紧张,他感应到了躲藏在暗处的监视者他自己的手下,远远地盘旋在空中的扑翼机……还有别的人……就在隔壁。
我犯了个错误,不应该怀有希望,保罗想。但对希望的幻想本身却给他带来了一丝扭曲的希望。他感到,自己或许还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
“叫那个侏儒来。”他说。
“比加斯!”杜丽叫道。
“你叫我?”侏儒从后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担忧而警觉的表情。
“你有了新主人,比加斯。”杜丽说。她盯着保罗,“你可以叫他……友索。”
“友索,柱石底部的意思。”比加斯自己把意思翻译出来,“友索怎么可能是底部呢?我才是生命的最下层。”
“他总是这样说话。”奥塞姆道歉地说。
“我不说话。”比加斯说,“我只是操纵一台叫作语言的机器。这台机器吱嘎作响,破烂不堪,可它是我自己的。”
一个特雷亚拉克斯人造出的玩物,却很有学问,十分机警,保罗想。特雷亚拉克斯从未丢弃过这样贵重的东西。他转过身,琢磨着这个侏儒。对方那双圆滚滚的香料蓝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他。
“你还有什么别的才能,比加斯?”保罗问。
“我知道我们应该什么时候离开。”比加斯说,“很少有人具备这种才能。任何事情都有个结束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