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快得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智,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见(并听见了)它。而现在这辆飞车的后座上出现了一个苍白、虚幻的年轻男人形象。
不过他看起来并不像鬼魂。鬼魂——根据我听说过的描述,要比他坚实多了。这个影像很难描述,大致可以把它想象成有人用水彩为辛金画了一幅像,又用水把它洗掉。稀薄、透明,他几乎完全被背景给淹没了。如果不是正盯着他看,甚至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他身上仅有的颜色就是那一束挑衅用的橘色丝巾。
“看我变成什么了!”辛金哀伤地说。“一个可怜的影子。你这位沉默的朋友是谁,神父?他被猫叼走舌头了吗?我还记得马克班科伯爵,有一次猫叼走了他的舌头。那次伯爵的午餐是金枪鱼,而他睡觉时又张着嘴。猫走进房间,闻到金枪鱼的味道。那情景真是可怕。”
“鲁文是哑——”沙里昂开口道。
“让他自己说,神父。”辛金打断他的话。
“哑巴,”沙里昂没听他的,“他是哑巴。他不能说话。”
“他把力气都省下来好吹凉自己的麦片粥吗?那他一定有许多冷麦片粥要喝了。我想,那些动来动去的手指一定有什么含意吧?”
“那是手语。那是他沟通的方法……方法之一。”沙里昂最后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话。
“真有意思。”辛金打了个哈欠,“我说,我们还不能出发吗?很高兴再见到你和这一切,神父,虽然你总让人感觉有点沉闷。我很想再和乔朗聊聊。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真的是很长时间了。”
“你一直没见过乔朗?一直都没有?”沙里昂怀疑地问。
“嗯,‘见’有许多意思。”辛金有些支吾其词,“从很远的地方看‘见’,‘见’识一个人,‘见’证一件事,或者是在你扬帆远航时给你‘饯’别。我想你也许会说我是‘见’过乔朗。不过,也可以认为我没‘见’过他,如果你能理解我的话。”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看我们都有点茫然的样子,便又说道:“乔朗不知道我还活着——这句话可没有半点欺骗。”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让我们把你带到乔朗那里。”沙里昂说。
“快乐的团聚!”辛金热情洋溢,“有你这老教士陪着我,我们那位阴森森、坏脾气的朋友也许终于可以忘记我给他开的那个无害的小玩笑了。”
“他会忘记你背叛了他,企图谋杀他?”沙里昂冷冷地问。
“最终你会明白那不是什么坏事!”辛金表示反对,“而且你知道,如果不是我,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沙里昂和我对望了一眼,看来我们真的别无选择了。辛金也很清楚这点。我们要不就带上他,要不就把他扔出去。他的魔法也许已经衰退了,但他仍然非常聪明,而且他还可以变形。
“那好吧!”沙里昂气恼地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但我们不会对你负责,乔朗打算如何对你是他自己的事。”
“乔朗打算……”辛金低声重复着,“我听说——梅林真是个饶舌又好管闲事的老头——乔朗已经没什么选择了。我说,如果我变回那只袋子,你不会介意吧?你会吗?现在这种样子真的让我感觉很累。我要呼吸,还有许多其他事。但你必须答应,神父,你不能把我贴在你的皮肤上!”辛金打了个哆嗦。“我没有恶意,神父,但你身上都是皱纹和老皮。”
“你说乔朗没有选择,这话是什么意思?”沙里昂有些惊慌地问:“辛金!到底……愿艾敏抓走他吧!”
那个被洗过的水彩画像消失了,皮袋子又重新出现在车后座上。而且他显然变成了哑巴,像我一样。
无论沙里昂再说什么或做什么,那只袋子都不再出声了。
我开始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