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婴儿也可能拥有一个罕见的生命之道天赋。虽然本身并不具有强大的法力,触媒圣徒们却能够支配生命之力;如同触媒这两个字所描述,他们能够从大地、流水、烈火跟大气中汲取出生命之力,吸收之后再传输出去,或用来增强其他法师的力量。
依照地球时间计算,沙里昂现在应该是六十或七十岁了。他住在英国牛津的一栋小公寓里,过着非常平静的生活。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哪一年在辛姆哈伦出生的;为他写下这段历史的我也是。沙里昂从来都不习惯地球时间和辛姆哈伦时间的换算。历史的意义在于它造成的后果,时间只是测量历史的一种尺度,不管是对于片刻之前的历史,还是亿万个片刻之前的历史。对于沙里昂,对于那么多从曾经的魔法世界辛姆哈伦来到地球的人而言,时间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一个美丽、神奇、脆弱得如同气泡的世界。当乔朗用闇黑之剑刺破这个气泡时,时间也跟着结束。
不管怎样,沙里昂不需要时间这个尺度。这位触媒圣徒(虽然这个身分在这个世界已经再无意义,但他还是一直这么称呼自己)没有和别人的约会,也没有日历,极少看晚间新闻,不需要和别人共进午餐。我是他的撰录者,他喜欢这样称呼我。我则更喜欢一些对于秘书工作不那么庄重的称谓。我是奉加洛德亲王的命令来到沙里昂身边的。
我曾经是王子的一名家仆,现在则应该是沙里昂的仆人。但他不允许这样。所以我只能在他没察觉时悄悄为他做些事情,或者是强行把他手里的活计抢过来做。
如果不是我们被流放出辛姆哈伦的话,我自己本来也会成为一名触媒圣徒。当我在孩提时代离开那个世界时,我的体内已经有了一点魔法力。而在这个平凡的世界居住了二十年以后,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但我在文字方面还算有一些天赋。这也是亲王派我来沙里昂身边的原因之一。加洛德亲王认为传播闇黑之剑的故事是非常重要的。尤其,他希望透过阅读这些故事,让地球人能够了解辛姆哈伦流亡者。
我写了三本书,它们得到地球人的广泛接受,但在我们自己的族群中却难有好评。当然,如果看到自己的生命中只是充满了奢靡、纵欲、贪婪、自私和掳掠,又有谁会高兴?我在辛姆哈伦人面前竖起了一面镜子。他们朝镜子里看去,并不喜欢跃然于他们眼前的丑陋形象。他们没有责备自己,而是责备这面镜子。
我的主人和我没有什么访客。他已经决定把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对数学的研究上。这是他从再安置营移居到牛津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样可以和那座古老神圣的大学及她的图书馆比邻而居。他并不参加那里的课程,但有一名家庭教师会来他的公寓指导他;而这位家庭教师实际上也正从她的学生那里学习。当家庭教师显然已经没有知识可以传授的时候,便停止了规律性地来访。不过她偶尔会来喝杯茶。
在沙里昂喧嚣不安的一生中,这应该是一段平静幸福的时光。虽然他自己并不这么想,但我能看到,他每次提及此事脸上都会绽放出光彩。但我也听到他嗓音中蕴含的哀伤,仿佛在憾恨这样的平静无法随他一同度过中年,像舒适的牛仔裤一样,陪他进入老年,直到永远安眠的一刻。
当然,现实不会这样。这让我不禁回首往事,再记起那一晚。生活在地球上的时间就好像一串珍珠项链。而从那一晚开始,项链断了,珍珠一颗颗滑落,越来越快,最后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链子和曾经锁住它的挂钩。所有珍珠都遗失了,那条链子也将被丢弃,再无用处。
那一晚,沙里昂和我正在他的小公寓里无所事事。他在整理茶壶。他告诉我,这总让他想起另外一次,当他想要拿起一只茶壶时,那却不是茶壶,而是辛金。
我们刚刚听完了无线广播新闻。就像我说的那样,沙里昂对地球上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