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然从一场梦里醒来,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耳边越发响亮地反复——
有罪当罚!
有罪当罚!
当家丁发现被踢烂的房门时,罗大人已经鼻青脸肿,昏死在地。
想不起来的过去,渐渐在脑海里重现,虽然不完整,却也足够她欣喜。
释,你终于回来了。
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她没费多少力气便确定了汪府里所有见不得光的事。
有罪当罚,汪长善,欺凌弱小,逼良为娼,谋财害命,杀无赦。
她出手,只要一刀。
打更的声音,将老桥从释的故事里惊醒过来。
他问:“你想起了你的来历?”
“一部分。”
“那你到底是什么?非人非妖的姑娘。”
“天帝座下,刑王释,判是非黑白,司天下刑罚。”
老桥一阵猛咳。
一个柔弱如花蕊的小丫头,会是天神“刑王”?!一只妖怪,跟一个天神,会一起坐在面摊前吃面?!
“你不信。”释笑道,摸出面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老桥跟上去:“我信,我只是不敢相信,我这一生居然有机会遇到一个天神。”
她停下脚步,好笑地看着他:“我说你就信?”
老桥点点头:“目前我也找不到不信你的理由。”
她摇摇头:“怪物。”
“手怎么了?”他看到了她手掌里的灼伤,“天神也会受伤?”
释举起手,看着那块尚有痛觉的伤痕,说:“我发现,我不可用任何武器伤人,刀枪剑戟都不行,一旦强行使用,那武器便会化成一团怪火钻进手掌,留下一道灼伤,剧痛七日不消。”
“怎会如此怪异?”老桥托起她的手,上头已有好几个伤痕,新旧不一,“身为掌司刑罚的神,不该是手执利器的么?怎么反而还为此而伤?”
她收回了手,摇摇头:“我的记忆不完整。但有一点我很肯定。”
“什么?”
“刑王,已是很遥远的过去。我已不再是天神。”她深吸了口气,“如今,我虽不是人类,却也与凡胎肉身差不了多少了。”她又低头看了看指上的戒指,自嘲道:“如今,我就与这戒指一般,不绿不黄,都不知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了。”
“你这戒指……似乎与从前不太一样?”他看着那枚金光流动的指环,“绿色的部分好像变多了?”
“变不变,又有何关系。”她握紧右手,冷冷道,“反正也脱不下来。”
说罢,她加快了脚步,朝城门而去。
“释!”他喊住她,“如今官府到处派人拿你,你小心些。若无去处,我来想办法。”
她停下来,侧过头道:“你来安排我的去处?若偏偏是你向那帮蠢人告了密,我岂不死得冤枉。后会无期,妖怪。”
老桥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湮没在墨黑的夜色与清脆的四更梆声里。
面摊一别,两三年没有释的消息。
老桥哪里也没去,这些年他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终日在河水上思考——为何身为刑王,反而偏偏不能碰利器?为何那个指环无法取下来?为何她的名字叫“释”?
在他还没有想出答案的时候,从桥上经过的人,越来越频繁地带来“某家恶少被人斩杀”、“某个身背命债的赌坊老板被斩杀”、“哪个犯了大罪却被官府不了了之的大官之子被斩杀”等等,“斩杀”这个词,循环出现在老桥的耳朵里。
而这些案子,从来没有抓到凶手。暗地里拍手称快的百姓们,私下称这凶手为“判官”,赞他是黑白分明,为民除害的英雄。
可是,不论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