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刻钟敲响时
治愈她的时候,这种能力似乎是完全恢复了,而且这座营地里很可能只有她一名两仪师,绝大多数姐妹们都刻意躲避这些士兵。这里有她一个人总好过一个都没有,但她还要把讯息传达给其他姐妹,尽快让一些人知道这个讯息才是当前最紧急的事情。所以,她只能对那些呻吟声捂住耳朵,不去看那些折断的手脚、流血的额头,拔腿向营地边缘的马栏跑去。马粪甜腻的气息逐渐盖过硫黄味。一个骨瘦如柴、没有刮胡子、脏黑的面孔上满是憔悴的男人从她身边跑过,她一把就抓住那个人的粗布外衣袖子。
“给我找一匹最温驯的马,备好鞍子,立刻就去办。”她很想能再骑上贝拉,但她不知道那匹矮母马被拴在哪里,也没有心情等待马夫找到它。
“你想骑马?”那个男人拉回袖子,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有马,就自己去给它备鞍吧,今晚我还要在冷风里照顾那些把自己弄伤的人呢。如果他们中间能有人活下来,那就是我们的运气了。”
史汪咬紧了牙。这个笨蛋一定是把她当作营地里的女裁缝,或者是某个男人的妻子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自己可能被看作某个人的妻子,史汪就感到气恼不已。她将右手握成拳头,伸到那个人的面前,那个人骂了一句,向后躲去。但史汪的拳头还是顶在他的鼻尖上,让他能清楚看见戴在那上面的巨蛇戒。那个男人的两颗黑眼珠对在一起,聚焦在史汪的戒指上。史汪用刻板的声音重复着:“你能找到的最温驯的马,一定要快!”
戒指起了作用,那个男人咽了咽口水,挠着头皮向拴马栏扫视过去。那些马匹都在不停地哆嗦着,蹬踏着地面。“温驯的。”他嘟囔了一句,“让我看看,两仪师。温驯的。”他用指节抹了一下额头,一边嘟囔着,一边向马栏跑了过去。
史汪一边踱步,一边也低声嘟囔了几句。三步向左,三步向右,重新冻硬的雪泥在她的硬底便鞋下吱吱作响。依照眼前的情景判断,那个家伙也许要用几个小时才能找到一匹不会把她从背上甩下去的马。她披上斗篷,焦躁地扣好环形的银别针,结果差点把拇指刺破。她害怕吗?她会让加雷斯·布伦知道她的勇气,那个该死的加雷斯!向左向右,向左向右。也许她应该走回去,这段路肯定不好走,但也会比在马背上颠簸、摔断骨头要好。每次当她骑到马背上的时候,都禁不住要担心自己会摔断骨头,就连贝拉也不例外。但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牵来一匹备了高头马鞍的深褐色母马。
“它温驯吗?”史汪怀疑地问。这匹马皮毛光亮,踏步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跳起舞来,看上去应该是一匹快马。
“夜色就像牛奶一样温柔,两仪师,它是我的妻子奈玛丽丝的马,不过奈玛丽丝和它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她不喜欢过于活泼的马。”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史汪哼了一声。在她的经验里,马很少有真正温驯的,但现在纠结这种事情并没有意义。
史汪接过马缰,笨拙地爬到鞍子上,然后不得不再次挪动身体,好把斗篷从屁股下面揪出来,以免骑马时被它的领口勒死。无论她多么用力勒紧缰绳,这匹马还是跳个不停,幸好她对这一点早就有心理准备——现在它就要摔断她的骨头了。一艘装备着桨橹的小船能够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想让它停下,它就会停下,除非你是个十足的白痴,根本不懂得潮水和风为何物。但马有自己的脑子,这意味着它们会故意无视嚼子和缰绳的牵引,抗拒主人的命令,当你骑在一匹该死的马背上时,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还有一件事,两仪师。”那个男人又对正在马鞍里寻找一个舒服位置的史汪说。为什么所有的马鞍都好像比木头还硬?“如果我是您的话,今晚我就会让它慢慢走。您知道,那阵风和硫黄的臭气让它非常紧张,也许只要一点刺激,它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