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刻钟敲响时
只是这希望似乎已经变成了被掏去内脏、并悬挂起来风干的死鱼。终于,紧张、忧虑和不停的踱步耗尽了她的精力,让她能进入梦乡,并从那里得到了新的希望。现在她不敢再让自己如铅一般沉重的眼皮落下,否则她可能会一直昏睡到明天中午。强风在减弱,但人喊马嘶的声音依旧响亮。
她疲惫地将毯子掀到一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张床很不舒服,被摆放在这顶不是很大的方形帐篷的一角,帐篷里的地面上铺着充作地毯的帆布。为了赶到这里,她不得不骑马,当然,她这一次又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而且满心的苦涩几乎让她没办法集中精神在马鞍上坐稳。她摩挲着用皮绳挂在她脖子下面的特法器,它的形状是一枚缠结扭曲的戒指。当她刚刚醒来,全身仍然如同这枚戒指一样僵硬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来。压抑下苦涩的心情,她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体力采取下一步行动,但一个突然的哈欠猛地撑开她的下巴,她觉得自己的颚骨就像生锈的门轴一样干涩,她毕竟还没有恢复多少力气。艾雯还活着,甚至向她传达了讯息,她本以为这件事就足以赶走她骨髓中的一切倦意,但实际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她在片刻间导引出一个光球,找到挂在帐篷主杆上的方盒形油灯,然后用一线火之力将其点燃,这一点灯火在帐篷中洒下了一片摇曳不定的黯淡光芒。帐篷里还有其他的灯盏,但加雷斯一直在强调他们的油料储备是多么短缺。她没有点燃火盆,因为木炭相对比较容易获得,所以加雷斯使用木炭不像对灯油那样吝啬,但她几乎感觉不到身边的寒冷。她朝帐篷另一侧他的床铺看了一眼,皱起眉头,那上面铺叠整齐的被褥一直没有被碰过。他一定也已经知道那艘倾覆的小艇,以及小艇上搭载过什么人,姐妹们一直竭尽全力向他隐瞒一切秘密,只是在这方面,她们做得并不算很成功,她已经不止一次因为他掌握的情报而惊讶了。在这个深夜里,他是不是正在组织士兵,去执行评议会做出的决议?还是他已经走掉了,丢弃了这支注定要失败的部队?她们并非败局已定,但他一定还不知道这点。
“不。”她喃喃地说。对那个男人产生怀疑,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背叛他,虽然这只不过是她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等到日出时,他肯定还会在这里,并且在以后每一次日出时都在这里,直到评议会命令他离开。也许即使在那以后,他还是会留下来,她不相信加雷斯会因为评议会的命令而抛弃艾雯,他是个非常顽固又高傲的男人。不,不是这样,加雷斯·布伦是个信守诺言的人,除非对方放弃对他的要求,否则他绝对不会食言,无论他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许,只是也许,还有别的原因让他留下来……她拒绝继续去想这件事了。
她努力把加雷斯赶出脑海……为什么自己要到他的帐篷里来?躺在两仪师营地她自己的帐篷里一定更容易睡着,尽管那顶帐篷实在很小,她在那里还能让哭哭啼啼的琪纱和她作伴。不过仔细想想,也许让琪纱待在身边不是个好主意,她忍受不了别人哭个不停,而艾雯的那名侍女肯定会一直……她用尽全力把加雷斯赶了脑海,急匆匆地梳理好头发,换了一件新衬裙,以最快的速度在昏暗的灯光中穿好衣服。她朴素的蓝色羊毛骑马裙上满是皱褶,裙边上还有她亲自去河边察看那艘小船时留下的点点泥斑,但她没时间用至上力清理并熨平这条裙子了,她必须加快速度。
这顶帐篷绝不是一般人想象中军队统帅居住的那种豪华的大帐,她一不小心屁股狠狠地撞上书桌的一角,让折叠书桌的一条腿差一点收起来。如果不是她及时抓住桌子,桌子肯定会倒在帐篷里唯一一把折叠椅上,她的小腿还不止一次撞到散布在各处的箍铜箱子上。因为疼痛,她不断地骂着足以让任何人捂住耳朵的脏话。这些箱子有两种用途,储物和座椅。一只平顶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