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屈卢矛
陆子冈把玩着左手掌心的玉料,沉吟了片刻后,便拿起笔在玉料上画出一片片枯叶,那一片片叶子正好画在了黄褐色的和田玉籽料留皮上,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秋风萧索的意味立刻就盈满整块玉料。
画完枯叶之后,陆子冈停顿了片刻,几次抬笔又几次落下,终究没有落笔。
他下意识地拿起了手边的铻刀,对准手中的玉料,微一用力,刀尖就如同切豆腐一般把玉料破开来。
从几千年前开始,琢玉师的工具,就是一种俗称水凳的砣机。砣是一种圆片状物,旋转起来之后,就用这种均匀的摩擦力开始琢玉。虽然数千年来,驱动砣机的方式从人工改进到了电能,但琢玉师依旧用各个尺寸的砣机来琢玉,只除了陆子冈。
他的铻刀,因为缺少了解石的锟刀,所以只能雕刻一些小件的玉器,但却更为精细。
这一世的他没有学过任何雕刻的技巧,但自从前世的记忆回来了之后,只要握住铻刀,整个身体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琢磨了数十块玉料之后,他的手感越来越好,甚至于每时每刻不拿着一块玉料在手心拿捏,就会全身都不舒服。
枯黄卷曲的枯叶在铻刀的雕琢下一片片地出现,陆子冈接下来连草稿都没有打,完全靠感觉继续雕琢了下去。
哑舍内的长信宫灯在一闪一闪地跳跃着,却异常的明亮,一点都不妨碍陆子冈琢玉的视线,很快,在萧萧而落的枯叶之下,出现了一个古式建筑的一角,一袭珠帘长长地垂下,珠帘下方露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无限怅然地抚摸着栏杆,珠帘之上还仿佛挂着几抹清幽的霜华。
虽然只是一只手的剪影,但依旧能让人目不转睛地把视线聚焦在那里,恨不得想要挑开珠帘,看下藏在后面的美人究竟是何等倾城之色。
陆子冈抹去玉料之上的碎屑,定定地看了许久,才把玉料翻转过来,刻下了王昌龄的一首《长信秋词》:“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铻刀极其锋利,但这二十八个字陆子冈却写得婉转清丽,缱绻绵长,随后习惯性地在后面落了一个子冈款。
陆子冈呆怔地看了这块新鲜出炉的玉件半晌,玉件雕琢之后并未抛光,却在黄色的灯火下映出一种沧桑晦涩的质感。
自嘲地笑了笑,陆子冈把这块玉料丢进了柜台下面的竹筐里,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玉器击撞的声响。那个竹筐里已经积攒了大半框未抛光的半成品玉件,都是陆子冈这些天拿来练手的习作,若是有人看到的话,不禁会眼前一亮,说不定还会评价这个琢玉师仿子冈款仿得非常不错呢。
清洗了双手,又清理擦拭了柜台抹掉玉屑,把铻刀擦净放进怀里,陆子冈这才拿起锦布之上的长命锁,闭着眼睛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向后靠在椅子上假寐。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医生带着晚餐推门而入,那小笼包的香气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夹杂在微凉的秋风中,就那么穿透了哑舍店内的熏香迎面袭来。
“这个月是今天吧?还有点时间,我们赶紧吃完就上路。”
医生动作麻利地打开饭盒,熟练地从哑舍柜台里找到他常用的筷子,拈起小笼包就开吃。
上路什么的,用在这里真的好吗?陆子冈的额角抽搐了两下,也没挑剔医生言辞无忌,把手中的长命锁挂在脖子上戴好后,就闷头把属于他的那盒小笼包吃了个干千净净。
两人动作都很快,医生把饭盒拿出去丢掉之后,便抬手看着手表道:“是不是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走?我还能睡一会儿不?今天这场手术站了八个多小时,真是累死了。”
陆子冈看着医生一边说一边毫无形象地瘫在黄花梨躺椅上,沉声道:“不能睡了,我们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