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说道:“现如今,慕容氏既破段氏,河北已定,肘腋之间从此无虞;其后再破敕勒,其后背之敌也从此消解。他如今雄跨幽燕,势吞齐鲁,接下来锋镝所指,已分明在豫州、潼关之间。”
苻坚听了这话不由长吸了一口气。
果然,相比燕、晋两国,大秦目前的局面可以说是最糟的了。
只听王猛淡淡道:“今日大王与我在此议及晋燕,却不知晋国的桓温、谢万,燕国的慕容儁、慕容恪等是否也正在谈论着咱们的大秦。他们提起来时,是否正在为黄眉将军之死而举觥相贺?远的不提,单只张平那块儿,只怕不日就生肘腋之变。西北凉国,新降而未服;桓温等讨平李特后,又正自经营巴蜀;鲜卑慕容,也在关东虎狼以待。不知朝廷上最近几次朝会,可有议及这些事,单凭建节将军邓羌扼守咽喉,就能保大秦就此无虞了吗?”
苻坚轻轻叹了口气:“朝廷上现在哪顾得上这些?内犹未安,外何得攘!先生,就不提外面这些险境,以你看来,我大秦之朝政,现在最缺失的却是在何处?”
王猛淡淡道:“没人。”
苻坚不由愣了愣。
只听王猛道:“恕猛直言,皇上先杀梁皇后及尚书令梁楞、尚书左仆射梁安,已令氐人外姓不安;此后又杀王堕,从此汉民战栗;再杀雷弱儿,又失羌人之心;更杀鱼遵,已令羯人难附;最近杀苻黄眉,更是令宗族恐惧,萧墙之内,俱皆骚动。而时至今日,朝中竟无人振奋,太后强氏一门犹在争权。大王兄弟三人虽蒙重任,恐也难起沉疴、续绝脉——如今朝中格局已是越来越小,我怕从此国家大事都将化为家门之争。”
苻坚听了不由得把手在腿上猛地一拍:“先生洞见不错,事情果真就是如此。现在朝中诸公,个个只知结党营私。辜负了老帅当年化家为国的大志,竟把偌大一个大秦,变成家门争斗了。不说别的,我听三弟博休说,皇上近日忽打算立一个没来历的小宫女为后,接下来,朝廷之中,鲜卑慕容这等旦夕福祸只怕都无人去理,整个朝廷,又要把精力耗费在立后之争上了。”
王猛听到这消息,眼睛却猛地一亮。
他两人正说着,忽有个家人走上前来,跟苻坚禀道:“太夫人命我来跟王爷说一声:今日宫里来人了,不知怎么,太后有旨,说与太夫人老姊妹之间好久没见,一时颇为想念,想请太夫人明日到宫里去走走。”
苻坚一时愣了。
——自己母亲与太后当年妯娌不和,这事儿几乎尽人皆知,太后突然邀请母亲入宫叙旧,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却听那下人又道:“……另外,太夫人还说,不知景略先生有没有空,她想亲自见见景略先生,谢谢先生对王爷的辅佐之劳,另有一些疑难想要请教。景略先生但凡有空,太夫人即刻烹茶以待。”
强太后的个头颇高,整整要高出苟太夫人一个头。
——饶是这么着,约见苟太夫人这日,她还是穿了双高底的屐子。
站在宫前台基上迎接苟太夫人时,强太后从台基上望下去,更可显出苟太夫人那矮胖的身材。
当年她们妯娌两个都嫁与苻氏,人们背后议论,说强太后的身材不太适合生育,而苟太夫人的身材却是多子多孙的福相。好在苟太夫人后来所出不过两子,强太后却足足生了四个儿子,才算多少出了这口恶气。
虽然在这件事上扳了回来,但当年老帅一向待小儿媳要亲热些,更别提苻坚出生后,背上那块胎记被一个什么姓徐的破解出“草付臣又土王咸阳”的话来,惑得老帅从来都更宠那个小名“坚头”的孙子些。而强太后却偏偏生了个天生独眼的苻生,这孩子又最招老帅讨厌,相形之下,更有天渊之别,这段恩怨难免就一直郁结在两个女人心里。
可旧怨归旧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