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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朝中也算得上磐石之基了吧?

    西市里有条巷子名叫略阳巷,巷内有个小院儿,土墙板壁,虽然朴陋了些,建筑却全依氐人的老法儿样式,一应食具、器物,都是老氐人用过的东西,木杯木盏的,让人见了颇为感怀。

    现今的东、西两市虽依旧坐落在汉长安城的旧地,却破旧残毁,只剩下寥寥的数十家商户。

    略阳巷里这个土院子是家食肆,院儿中的板屋开间不大,门口儿挂了块氐人特产的殊缕布做成的彩条帘子。屋子四壁的木板已被熏得发黑,衬得那彩条帘子越发鲜亮。

    苻融掀帘走进去时,就见鱼欢已在桌边坐着了。

    这屋里并不讲究,桌案油腻腻的。那案就放在榻上,鱼欢正跽坐在桌案后面。案上放的有些胡饼、环饼、乳饼之类的吃食。

    鱼欢生得白皙,高鼻深目,算得上羯人中最好的长相,相较苻融更显得文质彬彬。

    他背着门坐着,苻融走到他背后他都没发觉。

    苻融笑着往鱼欢肩胛骨捅了下,才见鱼欢回过脸来。

    他年纪与苻融相仿,是鱼太师的幼子,两人家门又相近,自幼玩到大的,一向交情极好。

    苻融见鱼欢一脸愀然不乐之色,不由略觉奇怪——这家食肆本是他祖父苻洪当年的老奴姜老头儿开的,祖父故世后,因为这姜老头服侍日久,被开恩放了出来,领了点儿恩典钱,就在西市做了这么个营生。苻融与鱼欢从小差不多算跟着姜老头儿混大的,最爱吃他做的胡麻饼,所以与鱼欢常约了在这里相会,来找小时候的吃食。

    平时只要到了这儿,两人都不免一脸快活,从没见鱼欢在这块地儿神色抑郁。

    苻融笑道:“怎么,你的《授时书》写不出来了?今儿约我,可是想去拜会朱先生,向他请教些不解之处?”

    当今的大秦,朝廷中重臣以氐人为主,也多有羯人、羌人的贵族。这些人家子弟读书的不多。鱼欢是羯人,他与苻融两个算是少见的雅好汉学的了。不过苻融更喜经史百家、典章文物,而鱼欢酷爱天文历法、农书杂学。他虽是羯人贵族子弟,现也在光禄寺领着虚职,平生最大的志向却是想写一本农书,他打算起名叫《授时书》。他与苻融两人小时都在枋头长大,那时兵荒马乱,身边的父兄们多忙着自保宗族或外出征战,他们俩因为年纪小,却跟着流亡的汉人大儒把书读了下来。

    却听鱼欢喃喃道:“不是书。你没来时,我坐在这儿,光在想着小时候咱们最喜欢躲进去的那个厨房。”

    他用手指粘着桌子木板缝儿里的胡麻,轻声道:“我是在那儿第一次闻到炒麦粒的香气的。”

    苻融见到他鼻翼轻轻抽动了下,不知怎么,自己的鼻翼便也不自觉地跟着轻轻抽动……许是小时候的记忆,这轻微的动作仿佛具有感染性……然后,一股遥远的炒麦香气隔着千里万里、迢遥地飘了过来。

    只听鱼欢嗟叹道:“姜老是个农人,哪怕他二十多岁以后就没再种过田,而是跟着老帅做厨子,可他说起麦子的味道时,从青苗到灌浆,到熟了后在太阳底下混着尘土的腥味儿发出的那饱满味道,再到磨了、筛了、炒了后的香气,他说的都像闻得到。我们羯人跟你们氐人不同,你们只耕不牧,我们却耕牧参半。如果不是听姜老说起,我还不知道种麦是那么有趣的事儿。那时父亲、哥哥他们老出去打仗,你该还记得咱们那时有多害怕。可只要躲在那厨房里,就什么怕的事儿都忘了。我至今还记得那炒麦的香味儿。”

    苻融有些担忧地看向这个儿时的伙伴,不知他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番感慨。

    他没接鱼欢的话,问了句:“你怎么了?”

    鱼欢收回思绪,抬起眼看着他,默然半晌,方道:“我要成亲了。”

    苻融愣了愣:“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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