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夜一样黑的剑
如果有杀气,握剑的人心里也会动杀机。”
段云生说:“杀机一起,出手间就再也不会留容人活命的余地了。”
“是的。”
杀机一现,双方都不宜再留余地,所以高手相争,生死一弹指。“段云生淡淡他说: “善用剑者死于剑,正是死得心安理得。” “对,说得有理。”
好。“段云生笑了。”好极了。“
风来梅花动,风过木叶落,天地间又平添了落叶几许。
叶落,风远,人亡,天地本无情。
段云生慢慢站直了身子,人还在舟上。仿佛没见他动,他的人却已到了梅花林间,他用 一只干瘪枯瘦的手,折下了一段梅花枝。花将落,人已老,可是梅花枝到了段云生的手里, 却好像变了。一切都忽然变了。
左手拇指扣小指及无名指,成剑决。左脚在前半步,脚跟离地,手里的梅花枝平举过 眉,斜指杨铮。 花本是死的,可是在这一瞬间却好像受了某种妖法一指,忽然有了生气。衰老枯瘦的段 云生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忽然变了。一双老意满眶的眼中竟似有光芒闪动,询搂的身子也渐渐 挺直了,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光泽,已将凝固的血液又开始流动。
——生命竟是如此奇妙,有谁能解释一个将死的人怎么会在这一瞬间发生如此神奇的变 化。难道这就是”第十五剑“的妖异和力量吗?他为什么将剑递给了杨铮,而自己以树枝为剑? 深夜,有雪,也有雾。雪花纷飞时本不该有雾,却偏偏有雾。梦一样的雾。人生本不该 有梦,却偏偏有梦。 杨铮在雾中,在梦中。是雾一样的梦?还是梦一样的雾?
——如果说人生本就如雾如梦,这句话是太俗?还是太真?
杨铮轻握剑柄,星光在他脸上闪动,他脸上竟带着种奇怪的表情。谁也看不出那是兴 奋?是悲伤。还是无奈,可是如果你看到他的眼睛,就会看出他只不过是在怀念。怀念以往 那一段充满了欢乐甜蜜,也充满了痛苦悲伤的岁月。
他握住剑柄,慢慢地站起来,”铬“的一响,光华闪烁,剑已出鞘。剑尖垂落,杨铮的 身子已挺直,他已完全站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也变了。 这种变化,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剑,忽然被拔了出来,闪出了光芒。他的 人也一样,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人好像也发出了光,这种光芒使得他忽然变得有了生气。 河水轻流,小舟在水上飘荡。段云生站在岸边,凝视着杨铮,手中的树枝仿佛已变成了 剑,轻飘飘一剑刺了出去。以树枝当剑,黯淡而笨拙,可是这一刺,这一柄树枝的剑仿佛变 了,变得有了光芒,有了生命。他已将他生命的力量,注入了这柄树枝里。
杨铮几乎是和段云生同时出手的。没有人能看得见他出剑的动作,他的剑忽然间就已闪 电般击出。 在剑出交锋的这一瞬间,他们肉体的重量竟似已完全消失,变得像是风一样可以在空中 自由流动。 他们两人已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们的精神已超越一切,控制一切。剑光流动,梅 花碎了,血雨般落了下来。他们都看不见,此刻在他们心目中,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 在,甚至连他们的肉体也已不存在。天地间,唯一存在的只有对方的剑。
满夭落叶缤纷,流动不息的剑光,忽然起了种奇异的变化,变得沉重而笨拙。
”叮“的一声,光华四溅。剑光忽然消失,剑式忽然停顿。段云生盯着自己手里的树 枝,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又仿佛有寒冰在凝结,他的剑虽然仍在手中,可是所有的变 化都已到了穷尽。
杨铮的漆黑剑光正对着他的树枝尖。段云生的剑若是条毒蛇,杨铮的剑就是根钉子,已 钉卒这条毒蛇的七寸上。将这条毒蛇活活地钉死,这一战本来已该结束了,可是就在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