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行刑日的前夕
更萧索,仿佛也曾有一段残梦断落在江南。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前面的城垣上,有一条人影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飞跃了下来。
姜断弦眼中立刻发出了光。
他看得出这个人施展的是一种江湖中极少有人能练成的独门轻功身法,同时也想到这个人是谁了。
这个人无疑就是近十年来最成功的独行盗,做案五十六次从未失手过的“五十六”。
“五十六”当然不是他的真名,甚至也不是他的绰号。
江湖中人叫他“五十六”,只不过因为他现在正好已经做了五十六件极轰动的案子而已,正如他做案三十七次时,别人就叫他“三十七”。
因为他每做案一次,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数字,就好像生怕别人忘记他做案的次数一样。
他的计划是“九十九”。
如果不是遇到姜断弦,他本来确实很有希望可以做到的。
“五十六”每次做案之前,都要将自己彻底检查一次,把每一样有可能追查出他真实身份的物件都完全彻底清除。
所以就算在最坏的情况下,别人也没法子查出他是谁了。
就好像大多数特别谨慎小心的人一样,他时时刻刻都在作最坏的打算。
因为在他不做案的时候,他绝对是个非常受尊敬的人,交往的都是些有体面的朋友,而且家庭美满幸福,子女聪明孝顺,他的名誉更是毫无疵议的。
所以他绝不愿意有任何人把“五十六”和这么样一位好人联想到一起。
这一点他居然做到了。
直到他死后多年,他的姓名和身份都依旧是个秘密。
江湖中从未有人能发掘出“大盗五十六”的过去,他的朋友们从未怀疑过他的品格,他的孩子们永远都保持着敬爱和怀念。
因为无论从哪方面说,这位“五十六”先生都不能算是个太坏的人。
他并不怕别人看到他那种非常独特的轻功身法,因为从这一方面绝对无法追查出他的来历。
更重要的是,他对这种轻功总是会有一份无法解释的偏爱。他无名无姓,从不做炫耀自己的事,只有这种轻功才能满足他忍不住要在心底为自己保留一点点的虚荣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小姑娘穿起新衣裳把自己关在房里对镜独照一样,又希望别人能看见,又希望不要被人看见,就算明明知道别人看不见,自己心里还是觉得很愉快。
这一次他的心情也一样。
雨冷夜暗,他从未想到他跃下城垣时,下面已经有个人在等着他。
一个又高又瘦的人,撑着把半旧的油纸伞,鬼魂般站在风雨中,除了风吹衣角外,全身上下一动都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已完全停止。
“五十六”的呼吸也立刻停止,尽量使自己下落的速度降低,在到达地面之前,还有一段缓冲的余隙。
他已经发现这次遇到的是个极可怕的对手。
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这么稳,这么静,不到必要时,是绝不会动的。
——有时候不动比动更可怕。
这不是废话。
也不可笑。
地上的泥泞虽深,“五十六”如果提起一口气,还是很轻巧的站着。
但是现在他却把两只脚都埋入泥泞中,他一落下就必须站得很稳。因为他落下来时精气已将竭,既不能攻,也不能退。
他只有守,站稳了守。
他看不见对方的脸,姜断弦却在伞下盯着他,瞳孔已收缩。
“我知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姜断弦说:“现在你大概还不是五十七,还是五十六。”
“大概是的。”五十六说。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