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二月洛阳春仍早
夫都怔住了。
卓东来却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这条水沟,看得出了神。就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条水沟更值得他们来看的东西。
简大夫的脾气比较急,忍不住问道:“看起来这好像只不过是条水沟而已。”
“一点也不错,看起来这好像只不过是条水沟而已。”卓东来淡淡地说,“因为这本来就只不过是条水沟,看起来怎么会像别的?”
施大夫和简大夫又闭上了嘴。
卓东来悠然道:“这是条砌得非常好的水沟,光滑平整,从不淤塞,从司马夫妇的居处一直通到花园外,一直畅通无阻。”
两位大夫虽然熟读医书,这次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候风中居然好像真的有一阵药香传来了。
石径上一大早就被打扫干净,连水沟里的积雪都已被清除。
就在他们嗅到药香的时候,水沟里已经有一股暗褐色的污水,从上面流了下来。
卓东来挥了挥手,他的随从中就有人把这道污水浅浅地接住了小半碗,双手捧到两位大夫面前。
“两位请看看,这是什么?”
两位大夫连看都不用看,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这当然不是污水,污水里绝不会有药。
卓东来冷冷地盯着他们。
“我想两位大概都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简大夫想说话,可是嘴唇动了两下后,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施大夫的嘴更好像被人用针线缝住了。
“这就是两位昨天替我们老总开的药,自从昨天半夜开始,用文火煎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现在才煎好,”卓东来说,“据我所知道,这一贴药最少也要值五十两。”
两位大夫的脸色都变了。
卓东来道:“这碗药现在本来应该已经流入司马的肠胃里,怎么会流到水沟里来了,我实在不明白。”
他眼中忽然射出亮光:“幸好我知道有人一定明白的。”
“谁?”施大夫嗫嚅着问,“谁明白?”
“你。”
施大夫就像是忽然被人用力抽了一鞭子,连站都站不稳了。
“如果你也不明白,那一定是因为这里太热了,”卓东来的口气又变得很温和,“一个人太热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事想不起的来。”
于是他立刻吩咐他的随从:“你们还不快为施大夫宽衣?”
施大夫用力拉紧了身上的皮裘,结结巴巴地说:“不必客气,千万不必客气,这衣服是万万宽不得的。”
穿着皮裘已经快要冻死,如要脱下来,只有冻死为止。
随从中有两条大汉站在施大夫左右,卓东来又用很温和的口气问他:“你真的不热?”
施大夫拼命摇头。
“那么你一定已经想起来了,本来应该喝下去的药,怎么会被倒在水沟里?”卓东来问,“是不是因为那位病人根本没有病?”
“我不知道。”
卓东来冷笑,两条大汉的巨掌已经搭上施大夫的肩,施大夫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卓东来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没有见过他?你没有见过司马超群”?
“我没有,真的没有。”
“他的夫人请你来为他看病,可是你居然没有见过他?”
“我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施大夫已经急了,“那间屋子里根本连他的人影子都没有。”
卓东来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对着灰暗冷漠的天空,静静地站了很久,才慢慢地回过头,凝视着简大夫,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