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屡见杀机
凤凤笑道:“我说的,因为那时我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她拉起老伯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脸上,耳语般低声道:“但现在我却快做母亲了,等我们的孩子生出来后,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的父母为了他,曾经多么艰苦地奋斗过。”
她声音更低,更温柔,又道:“若不是为了他,我现在怎么舍得离开你,怎么舍得走!”
老伯的手在轻抚,目中忽然露出了凄凉之意,缓缓道:“我实在也舍不得让你走。”
凤凤垂下头,黯然道:“只可惜我非走不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的孩子,无论多么大的痛苦,我都能忍受,你也应该忍受。”
老伯的确能忍受。
他所忍受的痛苦远比任何人想像中都多得多。
他看着凤凤消失在池水中。
池水碧绿。
最后漂浮在水面上的,是她的头发,漆黑的头发在绿水上散开,看来就像是一朵泼墨莲花。
然后水面上就只剩下一团团温柔美丽的涟漪,温柔得正如她的眼波——
老伯目中又露出那种空虚凄凉之色,仿佛又觉得忽然失去了什么。
为什么老人总对得失看得比较重些?
是不是因为他们自知再能得到的机会已不多?
最后,涟漪也消失。
水平如镜,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后老伯就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屋角上那通风的铁管。仿佛在等待着这铁管传给他某种神秘的消息。
他究竟在等什么?
夜。
孟星魂贴在井壁上,就像是只壁虎——你若仔细观察过一只壁虎在等着蚊蝇飞过时的神情,才能想像到他现在的样子。
风从井口吹过,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井壁上长满了厚而滑腻的青苔,令人几乎忍不住想呕吐。
他没有呕吐,因为他在等。只要他想等下去,无论什么都可以忍受的。
因为他有信心能等得到。
只有对自己有信心的人,才能等到收获!
地面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两个人的脚步声,两个人在喃喃低语!
“那两个小子怎么还没有等到我们换班就溜了?”
“我觉得这地方有点阴森森的,像是有鬼,他们莫要被鬼抓去了才好。”
他在笑,笑的声音却跟哭差不多。
“小王胆子最小,只怕是溜去喝酒壮胆——”
这句话还没有讲完,突然觉得有只冰冷潮湿的手在后面扯住了他的衣领,衣领上的一粒扣子已嵌入他喉头下的肌肉里,勒得他连气都透不过来。
再看他的同伴,一张脸已完全扭曲,正张大了嘴,伸出了舌头,拼命地想呼喊,却喊不出。
“是不是律香川派你们来的?”
声音也在他们背后,比那只手更冷。
两个人拼命地点头。
“除了你们之外,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两个人同时摇头。
然后,两个人的头突然重重地撞在一起。
孟星魂慢慢地放开手,看着他们像两滩泥似地瘫在了地上。
以杀止杀。
杀人只不过是一种手段,只要目的正确,就不能算是罪恶!
孟星魂虽然明知这道理,但心情还是很难保持平静。
没有人比他更厌恶杀人,没有人比他更痛恨暴力。
怎奈他别无选择的余地。
他抬起头,没有往地上再看第二眼。
星光已暗淡。
在朦胧的星光下看来,世上好像根本就完全没有丑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