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不唱悲歌
我写第一本武侠小说的时候,他在自立晚报做记者,住在李敬洪先生家里,时常因为迟归而归不得,那时我住在他后面一栋危楼的一间斗室里,我第一本武侠小说刚写了两、三万字时,他忽然深夜来访,于是就顺理成章的做了我第一位读者。
前两年他忽然又看起我的书来,前后距离达十八年之久,对一个写武侠小说的人来说,这样的读者只要有一个就已经应该觉得很愉快了。
从图画到今夜
没有写武侠小说之前,我也像倪匡和其它一些武侠作者一样,也是个武侠小说迷,而且也是从小人书看起的。“小人书”就是连环图画,大小大约和我现在的卡式录音带相同,一本大约有百余页,一套大约有二、三十本,内容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其中有几位名家如赵宏本、赵三岛、陈光镒、钱笑佛,直到现在我想起来印象还是很鲜明。陈光镒喜欢画滑稽故事,从一只飞出笼子的鸡开始,画到鸡飞、蛋打、狗叫、人跳、碗破、汤泼,看得我们这些小孩几乎笑破肚子。
钱笑佛专画警世说部,说因果报应,劝人向善。赵宏本和赵三岛画的就是正宗武侠了,中的展昭和欧阳春,郑证因创作的鹰爪王和飞刀谈五,到了他们笔下,好象都变成活生生的人。那时候的小学生书包里,如果没有几本这样的小人书,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可是不知不觉小学生都已经长大了,小人书已经不能再满足我们,我们崇拜的偶像就从赵宏本转移到郑证因、朱贞木、白羽、王度庐和还珠楼主,在当时的武侠小说作者中,最受一般人喜爱的大概就是这五位。然后就是金庸。
金庸小说结构精密,文字简练,从的文字和西洋文学中溶化蜕变成另外一种新的型式,新的风格。如果我手边有十八本金庸的小说,只看了十七本半我是绝对睡不着觉的。于是我也开始写了。引起我写武侠小说最原始的动机并没有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为了赚钱吃饭。
那时我才十八、九岁,写的第一本小说叫。那是本破书,内容支离破碎,写得残缺不全,因为那时候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一件正事。
如果连写作的人自己都不重视自己的作品,还有谁会重视它?
写了十年之后,我才渐渐开始对武侠小说有了一些新的观念、新的认识,因为直到那时候,我才能接触到它内涵的精神。一种“有所必为”的男子汉精袖,一种永不屈服的意志和斗志,一种百折不回的决心。
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战斗精神。
这些精神只有让人振作向上,让人奋发图强,绝不会让人颓废消沉,让人看了之后想去自杀。
于是我也开始变了,开始正视我写的这一类小说的型态,也希望别人对它有正确的看法。
武侠小说也是小说的一种,它能够存在至今,当然有它存在的价值。
最近几年来,海外的学者已经渐渐开始承认它的存在,渐渐开始对它的文字结构思想和其中那种人性的冲突,有了一种比较公正客观的批评。
近两年来,台湾的读者对它的看法也渐渐改变了,这当然是武侠小说作者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可是武侠小说之遭人非议,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其中有些太荒谬的情节,太陈旧老套的故事,太神化的人物,太散漫的结构,太轻率的文笔,都是我们应该改进之处。
要让武侠小说得到它应有的地位,还需要我们大家共同努力。
从到《离别钩》,已经经过了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已经从多次痛苦的经验中得到宝贵的教训。
可是现在想起来这些都是值得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因为我们已经在苦难中成长。
一个人只要能活着,就是件愉快的事,何况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