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
算算时间,应该还在师姐遇袭之前。据他说,他和李钟秀两人从曹仲那里离开后,便回到了住处。在那里,他跟李钟秀学了一会儿汉语,便一个人休息了。令狐天工也一样,在未时到酉时这两个时辰中,这几人都有时间从容作案。”
“如此说来,所有人都有嫌疑了?”
“应该是这样。”云寄桑对此也感到头痛。他已经询问了所有人案发时的行踪,可除了令狐天工和彼得神父师徒,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证明自己的清白。今天的事也是如此,似乎傀儡门的人互相很少往来,因此无法彼此证明。而更让他在意的,则是凶手作案的方式。如果凶手真是傀儡门的人,那么为何不用更易成功的毒杀和暗杀,而采用了最为直接的剌杀,还一连两次?如果说第一次剌杀确是出其不意,成功几率颇大,第二次刺杀则几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且在曹仲有了防备之后才发生的,连曹仲的头发也没能伤得了一根,可说是完全失败。凶手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炫耀?恐吓?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喜福……”明欢的小嘴儿张了半天,也不见云寄桑的汤匙递过来,不由撒娇道。
“哦……”云寄桑抱歉地一笑,又喂了她一勺姜汤。汤有些凉了,可明欢还是苦着小脸咽了下去。
“你呀,虽说要用心,可也得有个限度,别把自己搭进去了。”卓安婕将明欢抱在怀里,白了他一眼,“明欢囡囡,走,和喜姑睡觉觉去……”
云寄桑目送着师姐出屋后,便一个人盘膝而坐,静静冥思。
此次的案情有许多匪夷所思之处,让他想不明白。比如张簧那残缺的尸体,晚宴上突如其来的刺杀,众人对李无心晦暗不明的态度,李无心墓的神秘被盗,消失的尸体和无面傀偶,以及那些神秘诡异的咒语……
李无心,毫无疑问,他才是本案的关键。可众人对他的述说总是流于表面,似乎都在掩饰着什么。梅照雪,所有人里,只有她和李无心的关联最深。那么要破此案,线索便要落在这位门主夫人的头上了。想到这里,云寄桑蓦然起身,出了偶形居,一路向千丝堂行去。
落日西斜,明月初升,一金一白,漠然相对。风冷冷的,云寄桑不由抬起左臂,掩紧了衣襟。
金色的余晖中,一个黑影迎面而来。
俊秀的脸庞,和善的微笑,黑色合体的教袍,正是彼得神父的弟子李钟秀。他不是和老彼得去给梅照雪做弥撒了么?看样子,似乎已经结束了。彼得神父似乎深得梅照雪的信任,说不定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消息。想到这里,云寄桑便迎了上去。
“云先生,晚安。”李钟秀微微翔躬。
云寄桑停脚微笑:“原来是李兄,彼得神父呢?”
“神父有些不舒服,一个人先回去了。”
“弥撒进行得还顺利么?”云寄桑随口问。
“还好,只是我们没有葡萄酒,结果领圣体时只能用曹夫人自酿的果酒代替,彼得神父对此有些不安,认为这是对耶稣的不敬。”
云寄桑微微一笑:“那酒既然是盟约之血,那耶稣和我们汉人结盟时,入乡随俗也是难免的。”
“云先生也懂得弥撒的规矩么?”李钟秀略显惊讶。
“知道一些。”云寄桑点了点头,施施然道,“所谓,弥撒’,应该是曲终人散之意吧?贵教以此作为至高祭礼之名,未免有些不祥。”
“在拉丁文里,missa的本意确是,仪式结束,大家可以离幵了’。不过云先生也说过吧,入乡是要随俗的。”李钟秀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出“弥撒”两个字,“弥者,补救之心也。《左传》中便有,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的典故。而撒,则是抛开、放手之意。既有补过之心,又能放开一切,不正是修道之人最需要的德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