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婴
尸,拔剑的时候他需要不停为自己打气,如果出现一丝一毫的动摇,他便会崩溃在那个红衣女童阴冷的目光里。
昏昏沉沉中,穿过血腥的铁一样的黑夜,看到的是遥远的往日。
罗浮山上凤凰花盛开,如同红云绕山,花树下落英缤纷,是被剑气搅起的残花。两位少年和一个孩子的影子在发黄的记忆中鲜亮起来。白衣和青衣的少年,都是十六七岁。
那个眼睛大得出奇的丫头坐在凤凰树上,手指绕着头发,晃着双腿笑吟吟地看着。
他慢慢记起来了……是在和天征练习剑法吧?少年时他们是那样义气相投的朋友,可以刎颈同生死。两个少年心里丝毫没有江湖上的门派之见,虽然出自不同的世家,他们却是毫不保留地将各自的绝学与对方交流切磋,每一点进步,都共同分享。这样有益的交流,加上他们出众的天资,或许是他们各自成长后成为中原新秀和岭南霸主的奠基之处吧?
那样的比试里互有胜负,然而每次天征赢了一招半式,那个小丫头便会拍着手欢呼,大力赞美自己的哥哥;而如果不幸他赢了,多半花树上便会扔下一只烂果子。
他虽然不曾娇生惯养,毕竟也是出身世家,自小受到关注和推崇——然而在那个丫头眼睛里,除了她的哥哥,根本看不到别人。他曾暗自不服气,努力想从各方面超越天征——然而无论他是否击败了叶天征,在那个丫头看来,他永远是和她抢夺哥哥时间、让哥哥不能整天陪她玩的坏家伙罢了。
心中的怒火和不忿日复一日地燃烧起来。在定下亲事那一日,那丫头居然就这样扑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口口声声要哥哥不要他——那一刻他的愤怒终于爆发,一把揪起那个小丫头,却又不知该如何教训。
迟疑的刹那,他看到那个孩子尚自稚气的脸、在明媚的阳光下看来居然有一层细细的汗毛——所谓“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大约就是这样的吧?他忽然忍不住笑,觉得那张红扑扑的脸就像一个大大的水蜜桃,让人有点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然而就是那样的想法让他一分心,自己的手腕反而立刻被咬了一口,痛入骨。
“我要嫁给哥哥!才不要你!”远远逃开,那个丫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扑入兄长怀里。
那个瞬间,他的手按上了剑。那个时候少年蓦然明白了,原来很多年来、自己一直喜欢不停地和那个丫头作对、气她欺负她,便是因为只有她发火的时候眼里才看得到自己,而不是平日那般只看着唯一的兄长。
那一次,他破天荒地没有和天征告别,就傲然孤身下山离去,心中有莫名的恼怒。下到山来后有些后悔——然而终归要面子,不曾返身回去道歉。
那一别,便是一年多,这两年中罗浮叶家出了无数变故。
首先是听说苗疆拜月邪教和试剑山庄开战,双方伤亡巨大——中原和南疆来往不便,消息传到的时候父亲颇为担忧,立刻让阁中护法和儿子带领人手前去。然而他却有些拖拉。
那丫头不是说她哥哥最厉害么?怎么这一次居然要让他出手?十八岁的少年一边这样赌气想着,一边却为那个骄横的女娃儿如今的安危担忧,依然马不停蹄地带人赶到了千里外的罗浮山。
然而等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却已经是一场血战已过。山庄旧识伤亡大半,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烈火焚烧的痕迹——据说拜月教曾一度攻入试剑阁,却终被老庄主领人击退。
叶老庄主虽力克邪教,保住了试剑山庄,再度赢得了在两广武盟中的声誉,但也在这次剧战中身受重伤,鼎剑阁的人马来到后不久,他尚未见到长辈,就传出了叶老庄主去世的消息。一夕之间,南宫世家的少爷第一次觉得了江湖的血腥和无常。
葬礼上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丫头,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