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聆听之资格
也跑出来跟他们撂狗炼哪?”最后,他的视线停在光头脸上,看了足有十秒钟,才沉沉问道:“哪里的?”
“竹联孝堂,”光头手里的二尺四晃了晃,垂下地去,继续说“有点事情在处理。你——”
一个“你”字才出口,徐老三的一只巴掌已经反摔在光头的脑壳上,这一下风衣大开,里面的蓝白条睡衣居然和底下的睡裤是成套的——可是他右手臂连肘端着的东西却吓得我膀胱猛地一紧;这算生平仅见:是一柄双管霰弹枪。枪口正杵上那光头的嘴巴。徐老三仍旧不疾不徐地说道:“什么你呀我呀的?”接着枪管撩个小圈儿、往那脑壳儿上非常非常之轻地点了三下:“记住!徐。三。哥。叫你们回家去了。孝堂?还他妈哭堂呢!”
光头无可奈何收刀入鞘,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转脸又想跟徐老三说些什么,不料徐老三居然一挺右臂,朝红绿灯开了一枪,那枪声不像电影里常听到的那样响,可是音波撼动,果然荡胸震腑,几乎就在枪响的同时,水塔没命似地狂吠起来——事后很久我才想到:这绝对是经过训练所致;徐老三一举枪,水塔就吠,吠声掩过枪声,不在场的谁也不知道徐老二一干了什么恐怖的勾当。“你还有话说?”徐老三把红灯、绿灯、黄灯罩子轰了个漫天花雨之际,跟那光头所说的最后两句话是:“去跟你们老大说:他连听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呢!”
等这帮什么竹联孝堂的瘪三们点火催油、呼啸离去之后,徐老三把枪插回风衣内侧一个缝在夹帛上的长皮套子里,又一颗一颗、动作非常缓慢地扣上扣子,低着头像是在解释什么似地跟我们说:“没法子,我已经太久不混了,现在什么鸟鸡巴都跑出来了。你们没事罢?怎么会惹上人家的?”
我看看孙小六,孙小六看看我——事实显然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孙小六认识他们,而且“陪他们玩”过;不过他们却是指名来找我的,而我却从来没见过他们。结果我和孙小六异口同声说:“不知道。”我还加了句:“他们说我是他们要办的货。”
“如果眞是孝堂,那你漏子就捅大了。”徐老三说着咬嘴打了个唿哨,朝西藏路方向一指;水塔耀武扬威地撒腿往回冲。徐老三则继续说下去:“他们今天堵不到你,明天还会来;在村子里堵不到你,就会在路上等。你要不就别出门,要不就闪远一点。”
老实说:在这一刻,我还想不到“可不可以不出门”或者“闪到哪里去”之类的问题。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红莲也许红莲是他妈那个什么竹联木联的某个老大或老二的女人,被我不小心搅和上了;人家不爽,就吆喝了这样一票牛鬼蛇神来砍我一条脚筋。我能想到的祇不过如此而已。
“你没有去搞政治罢?比方说党外那些屄养的东西,或者之类的——”徐老三抬眼瞄了我一下——他的眼眶呈三角形,刚要扬起来的上眼皮不知怎么给往下削了,所以表情总透着些不得伸展的忧恼。有人说见过鬼的人的眼睛就会逐渐长成如此形状。这我不太确定——因为我从来没正眼瞧过他;但是当他这样瞄着我的时候,我却从那双三角眼里看见一些比见鬼还要不安的东西——一时说不上来,总之是很惶惑、很焦虑的一种情绪;这让我突然感到有些温暖。他接着问道:“还有,我想你也不会去搞这个罢?”说着,他用大小拇指靠嘴边比了个吸烟斗的姿势。我知道,电视剧里出现了这个手势就是有人在吸毒的意思。我摇了榣头。
“出动这么一大批人马,找上你这么个书兽子,的确有点奇怪;不不,的确很奇怪。”徐老三说,随即扭头望一眼孙小六:“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前两个月我和他们里面的几个干过一架,可是好像没什么——他们今天就是来找张哥的;”孙小六搔搔头皮,道:“而且还说是什么本堂的任务。”
“我肏!那累了。”徐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