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看起来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汉子,和周围那些乡间士绅们比,也没什么特别的。他的妻子蔡夫人是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为人很是和善。我原以为在这个大土楼里,必有一间密室是唐零用来炼药的。我趁着给各房送水的机会细细观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只是有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见唐零问一个徒弟说百尺楼送东西来没有。这一带的土楼虽高,可也没有任何一间高可百尺。白天唐零带着徒弟们习武,料理家中的各种闲事,到了晚上就回房休息,安安稳稳,并未见一点异动。难道说另有人在别处替他炼药?那又是谁?这想来是唐家最大的秘密。那时我江湖经验尚浅,孤身入虎穴三个月,战战兢兢却一无所获,到头来不免心灰意冷。有一天他家的一个小丫头受管家欺凌,我打抱不平,不小心露了功夫,引起了旁人疑心。我再不能呆下去,便连夜走了。
“无功而返,终究气闷。我便又想到了那什么百尺楼。这冠豸山很大,好些地方我还没有去过,打算走走,说不定还能探听到百尺楼的消息。于是我又在山中游荡了几天,越走越深。一路杳无人迹,只有丹崖碧水鸟语花香,倒也十分赏心悦目。扮了三个月的糟老头子,我蹲在山泉边休息,才发现自己样子很难看。于是细细的洗脸,把那些化妆都洗去。这时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招呼我。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溪流对面,竟然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说的是闽西方言。大概意思是我不该在她的上游洗脸,弄脏了她那边的溪水。那时真是年轻心浮,我见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又生的清艳可人,便有意逗她多说了几句话。女孩有些急了,收拾起自己的篮子往上游走。我不经意朝她篮子里看了一眼,不由得吃了一惊。那里面全是草药。有一些还见过,有一些则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我再留意那女孩的装束打扮,素净简单,衣料却都是上好的,可见绝非寻常人家荆钗布裙的女子。我一边装着继续洗脸,一边弹了一颗小石子,把石头上的篮子打翻,草药就都冲到水里。我急忙跳下去,帮她把草药捞了起来。那女孩看来真是一点都不懂武学,反而忙不迭的谢我。我趁势再跟她搭话。那真是个单纯得毫无戒备的姑娘,三句两句就告诉我,她到山里来是为了找一种花来配药。整个冠豸山,只有一个地方生有那种花树,只是路途遥远,地势险要。我立刻自告奋勇要陪她一起去找。”
欧阳轩说到这里,不由得自己怔住了。时隔多年,蒹葭水边,杜鹃花底,湔裙少女如花的笑靥依然清晰如同昨日。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微微低着低着头。一绺乌黑的头发垂在雪白的额前。二十出头的欧阳轩已是江湖上出名的翩翩佳公子。虽然男儿志在四方,儿女私情从未往心里去,但是女孩子们钦羡的眼光见得多了,怎会不明白?不知怎的,他忽然对这个神秘却单纯的女孩子泛起了一丝歉意和怜惜。后来他们一道往深山里走。女孩子走不快,他便慢下脚步来等着她,一面跟她讲各种各样的闲话,逗得她格格直笑。
“她不肯告诉我出自己的姓名家世,说家里人不让讲。到了这时,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唐家的人,而且与独门秘药密不可分。我怕打草惊蛇,就不再追问。不知走了多远,女孩子忽然说到了。顺着她的手指,我看见幽谷深处,有一棵高树,树顶开满六瓣的大花,莹白如玉。我认得这是木兰,就攀上树顶,采了一大把下来。那女孩小心翼翼放在篮子里,说这真是难得之物。我想起我们江乡,有许多的木兰花树。于是我说,倘若她跟我回家去,便有好多好多的木兰花可以采。说着我便装作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来,摔伤了腿。女孩果然又吓着了,问我要不要到她家里去包扎一下。”
小谢闻言,不觉皱了皱眉,心想着欧阳老阁主为了窥探别人的秘密,竟然不惜变着法子骗一个小姑娘,也真够可以了。
“于是我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