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征途
“放心,我不会和你一样笨,在任何时候,懒人都只会走最简单的途径。”苏长衫闲闲道:“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才会大方一次,现在我活得好好的,你要拿我的人头,除非先打败我。”
雪花悄然灌进了君无意的领口,融在他苍白的颈脖上。
苏长衫扔了一件披风给他:“合则存,分则亡,天下一统才有太平盛世,瓦岗军无论有多少理由,他们都是在踏碎这河山版图。你,不能允许。”
“苏同——”
“你去,也许是送死;可不去,你会生不如死。”
君无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同已说了所有他想说而不忍说的话。
知己可以知心,知己可以推心,知己可以将心比心——唯一做不到的,是放心。
“你轻骑从西门出城,到宜阳找王世充将军借兵。”君无意闭上眼睛,又旋即睁开:“四千兵力对三万大军,我只能守,不能攻,长安城的援兵若不能及时来,苏同,你就是我唯一的后路。”
苏长衫站着没有动。
君无意平静无波的眼神——是真的部署备战,还是又一次在危险时刻将他推向生的彼岸?
抑或……二者兼有。
“兄弟同生共死,我一定会活着。”君无意清晰的说。
苏长衫看着他的眼睛,终于没有说话。
“从这里到宜阳,往返需要十日时间。”君无意展开大幅地图:“你从西城门出发,沿洛水行进,经鹿蹄山到宜阳……”
铺天盖地的大雪中,战火烽烟将洛阳燃成了一座孤城。
瓦岗军骁勇善战,一路势如破竹,在几日的强攻之下,折损了城中近千兵力。城内四处是伤病呻吟之声……君无意布兵守防如神,瓦岗军一时攻不下洛阳,单雄信命人日夜在城下叫骂,君无意却坚守城门不开,使得士兵们要决一死战的热血,只能化在酒中吞进肚子里。
城外义军的帐篷密如草垛,星星点点要成燎原之势。
高高的城墙上,充满白日攻城的硝烟和随时可能重燃的危险,城头有云梯架设的痕迹,还有血迹暗红的青砖。
君无意向下看去,低头时眼前却突然一眩。
“将军!”夏参军慌了神,一把扶住他突然不稳的身形。
君无意缓缓撑住城墙:“没事,有点累而已。”
经过一番摧折,君无意的身体,毕竟不如以前了。
“将军,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夏参军突然红了眼眶:“身体吃不消的。”
夜空雪景,衬得君无意的颈与脸更显疲惫的白皙。
城墙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只听卫矛在大声说着什么,而沸腾的士兵们用更高的吵嚷将卫矛的声音压了下去。
君无意缓步走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