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他似乎从没有为自己的残疾而悲哀。
于润生不知道老人的名字,只知人人唤他“雄爷爷”。听说三、四十年前便在漂城的黑道上混,曾经非常风光。
“我这条命哪,是捡回来的。”雄爷爷常常这样对人说。
“听说你的兄弟昨天跟‘屠房’的人对起来了。”雄爷爷吃饱了粥,忽然说。“划不来啦。是‘屠房’哪。忍一忍吧。”
“我忍得了,恐怕我的兄弟忍不得。他们就是有一身硬骨头。”
“你不是能忍。”雄爷爷微笑看着于润生的脸。“你是能‘等’。我看得出来。唉,你跟你那群兄弟啊,除非离开这漂城去,否则不是飞黄腾达就是横死街头。我看得出来。猫是猫,老虎是老虎。”
“这么说你是劝我离开吗?”于润生想起雄爷爷刚才唱的词。
“年轻人,劝也劝不来。这是命,躲也不躲过。”雄爷爷说话的节奏起伏也像唱歌。“我只能说:事情凶险时就退一退吧。别为了一口气。我看过多少人死在那一口气上。也告诉你的兄弟吧。”
“太迟了。”于润生想起葛元升。“现在阻也阻不了。也好,我已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