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时刻,容玉山想起一个人。
儿子的娘,那个婊子真的很美。可是容玉山的儿子,生来就是一个尊贵的男人,注定要站在万人之上,不能有个这样的母亲。容玉山让她消失了,他从来没有告诉儿子关于她的事,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她……
——可是,原来我还念着这个女人……
容小山只是感觉到父亲的身体僵住了,还未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
蒙真横切了一刀后,身体迅疾地往后跳开。手上的匕首只沾了少许鲜血。
容玉山的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头颅无力地朝左垂下,把右颈动脉上的创口张开来。
血液带着冬夜寒风般的嘶声,如喷泉般涌射而出。容小山感到脸上和胸口一阵热暖。
瞧着父亲失去生命力的眼瞳,容小山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伟大的父亲。“丰义隆”的“大祭酒”。
死了。
容玉山的尸体在儿子身前滑落,拐杖跌在地上。
容小山无言俯视地上父亲的尸体,他的嘴巴张大至塞得进一个拳头。
金属的响声。容小山发现脚边的地板上有件反光的东西,是蒙真抛过来的匕首。
他蓦然清醒过来,发出凄然的呼叫。
外面的部下听见了,却不敢进来。没有容祭酒的指示。何况里面正在进行如此敏感的对话……
容小山捡起那柄匕首,瞧向站在房间角落的蒙真。
蒙真的神情冷淡依然,仿佛一个局外人站在一旁看戏。
容小山感觉到四周的世界轰然崩溃了。他活了二十五年的世界,一切发生的突变超越了他的常识。
不可能的,爹就这样突然被杀死了。一个拥有如此强大权力的人。而杀死爹的竟然是蒙真。这十几年来陪在他身边玩,替他拿衣服、牵马的蒙真;替他斟满酒杯,替他安排妓女的蒙真;让他咒骂发泄而不敢吭一声的蒙真;被他占了未婚妻也没有说一句话的蒙真……
此刻容小山却第一次看见,蒙真朝着他露出冷酷的微笑,仿佛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要杀了你!”
容小山嚎叫着,举起反握的匕首扑向蒙真。
这声杀气充盈的叫喊,终于令外面那十几人忍不住开门进来。
——看见了他们崇拜如亲父的容祭酒,倒在一滩浊得近乎黑色的血泊中。
还有满身都是鲜血的容小山握着匕首,在房间四周追杀着身上没有沾一滴血,手无寸铁的蒙真。
加上刚才在房外听见容小山的喊话,任他们再笨也能够得出一个结论。
其中四人扑向地上检查容玉山,其余的则一涌上前,制服了发狂般的容公子。
“死了……”其中一名检查尸体的近卫凄然说。有几个人已经流下了眼泪。
“是他杀的!是蒙真杀的!”容小山带着哭泣喊叫,头发乱成一团,容貌活脱是个疯子。
谁也不相信这样的话——他们不久前才亲眼看见,蒙真冒险亲自驾车,安全护送公子回来分行。蒙真因被容小山夺妻一事,一向给行子里的人讥笑,可是此一功劳令他们对他另眼相看。
近卫把容小山手上的匕首夺去,又七手八脚将他四肢牢牢扣住。容小山仍在呼喊,近卫们怕外头有更多部下听见,只好从衣服撕下一片布条,把他的嘴巴绑住。
“怎么会这样……”他们呆呆看着容祭酒的尸首,不知所措。
“强敌也许就在外边包围,此刻绝不可动摇军心。”
蒙真那镇定的声音,正好解了他们心中的焦虑。
若论帮会中的地位,蒙真并不比他们高;可是由于容玉山轮调亲信的政策,这一批亲随没有一个具有独当一面的经验。而且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