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章帅再次从树林中出现,缓缓策马过来与那队重装的“神武营”卫士会合。
“可以了。”他轻声下令说。
“卫士”们纷纷下了马,走到林木间一个挖好的土坑前。土坑直径有六、七尺,深达五尺。
他们迅速把身上的甲胄解下来,又把长矛一一折断,然后把一切军器统统抛进坑里,把堆在坑旁的泥土掩埋进去。
章帅亲自监督着部下们工作。这批甲胄和兵器,是于润生透过何太师的亲信萧贤,以重金贿赂买回来的,确实是御驾卫士使用的真货。若是被人发现其中任何一件流进了平民之手,结果将株连极广。
茅公雷仍旧停在原地,一直冷冷瞧着他们。
章帅看着部下完全填平了土坑,又把早已准备的几块草皮掩在上面,然后他才转过头来瞧着茅公雷。
两人四目交视,遥遥互相点了点头。
茅公雷这才拨转马首,急驰离去。
“我们也快走吧。”章帅拍拍白衣上沾染的泥尘。“再过不久,这整片西郊就是禁区了。”
蒙真和容小山等人仓皇逃入济远门的情景,被躲在温定坊大路旁一家房子里的陈渡看见了。
陈渡特别留意众人身上,确实都已没有兵刃。
这就是信号——表示章帅已经成功了。
“灰色。”陈渡下了指令。
身边的部下应声点头,走到屋子中央桌前。桌上放了两个竹制的鸟笼:左边一个关了两只白色的鸽子,另一个则关了两只灰色的。
那部下小心翼翼地打开右边的鸟笼,把两只灰鸽轻轻捧出来,走到屋后的院子,双手往上一抛,释放了它们。
灰鸽振翼迅速上升,一只往城南的方向飞行,把这重要的信息带往于润生的宅邸;另一只则飞向城外西北方,镰首现正停驻候命的地点。
郑式常左右看看,确定长官都不在附近后,忍不住脱下了头盔,掏出马鞍旁皮囊里的汗巾,来回擦抹已湿透的头发。
任职皇城禁卫,怎么说都是份优差。大份的油水当然沾不上,可是平日宫女和下级的阉人,不时都要求他行点方便——通常都是请托他带这种、那种物品进宫。当中郑式常少不免要收一点“掮费”,每个月积下来,比那份少得可怜的军饷要强得多了。
十六年前,郑式常花了四百多两银子才买到这个差缺——这笔钱他花了两年才还清。最初的一个月他有点后悔,禁军的油水并没有想象中多。可是后来听闻了戍守边疆那些同袍的苦况,倒又庆幸自己守在皇城,无风无浪,每顿吃的也差不到哪儿……
当年上京时怀着那个飞黄腾达的美梦,早已消失无踪。郑式常现在只一心想着:再干个十年八载,退伍时储到的那笔钱,也足够回家乡买些田产了……
“干嘛?”
身后传来队目的叱责声,郑式常慌忙把头盔戴上。
——这差事样样都不错,就是每逢庆典时最糟糕……
郑式常重新握起重甸甸的长戟,远远眺望御苑林子中央的大草原。像他这样的重甲骑士分列成一个个方阵,停满在可见的空地上。从这儿肉眼可见的,少说也有三百骑。
御猎真正动员当然不止此数。郑式常的骑队只是守在禁苑的西南最外围,别说是皇帝的御驾与营帐,就是高等的亲卫士,也在视线以外。
郑式常嘀咕着。出来打打猎,就要动用上千的护卫人马,还有三倍以上的后勤和侍从,陪猎的大小官员和祭祀的僧道神官……单是喂饱这许多人一顿的食物,也够一个小城池整个月的粮食库存了。
还有这看不见尽头的“花园”,整个就只属于一人所有……
——这大概就是“权力”吧……
“今天还算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