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看见包围在“丰义隆凤翔坊分行”外那批“裂髑军”,镰首惊怒地跃下马鞍,他身后的“八十七人众”也紧紧相随。
“裂髑军”都认得这个昨晚穿戴成元帅模样的勇猛男人,不禁一阵紧张。镰首马上高举陆英风给他的令牌,另一只手提着那根沉重的木杖。
他认出带兵的正是昨夜送给他盔甲和长剑那名军官。
“是谁叫你们来的?”镰首的质问近乎吼叫。
“是于先生的吩咐……”军官犹疑着说。“他怕五爷你……意气用事,会有危险,所以要我们先来替你清扫障碍……”
镰首隐隐听见,分行的楼子上仍然有叱喝打斗的声音。
“住手!所有人住手!”镰首的叫声震撼分行内外,连能征惯战的老兵也为这喝叫而震慑。
镰首奔进正门内,匆匆跑过“凤翔坊分行”的前院。院子地上横竖躺卧着十几具尸体,大多是中箭身亡。
——到了最后,仍然死守在此的“丰义隆”部下就只有这么多人。
镰首没有看这些尸体,径直走进了分行楼子那宽广的正堂。里面守着一队拿着刀枪弓弩的“裂髑军”,视线全部集中在正堂右侧通向二楼的阶梯。镰首马上拾级奔上去。
一到二楼,就看见走廊上堆叠的那些身穿黑甲的尸体。全部都死于极重的手法,甲片破裂,肢体飞脱,鲜血在走廊上积了近一寸深。
“你们全部在下面等!”镰首向“八十七人众”下令,然后踏着尸体步过走廊。
在一个房间的门前,他终于看见走廊上唯一仍然呼吸的人。
茅公雷半跪着以那根黑棒支地,多处插着弩箭的身体因喘息而急促起伏。身上几道刀口深可见骨,胸口那个地狱犬刺青也都被砍得模糊了。
“你来了。”茅公雷半睁的眼睛看见镰首,干裂的嘴唇微笑起来。“我撑到……现在,就是要等你来。”
“为什么?……”镰首很想上前掺扶他,可是他知道这个汉子必然会拒绝。
“你要是……我,里面的是……于润生,你也会一样……”茅公雷说着,呛咳了几声。
镰首咬着下唇不语。
“可惜……”茅公雷咳完了又继续说。“到了最后……我们还是没……有……痛痛快快打一场……这里……又没有酒……”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虚弱。
镰首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快点吧……我快……不行……”茅公雷用了最后的力量站起来。“我不要死……在这些……杂鱼的手上……只有你……我才甘心……”
镰首眼眶已经红了,可是他知道怎么做才是茅公雷的希望。
他抛掉手上的木杖,从地上一名士兵腰间拔出一柄匕首。
镰首上前紧紧拥抱着茅公雷。茅公雷也放开了黑棒,双手交抱着镰首的背项。
镰首感觉茅公雷的身体已经很冷,并且渐渐软下去了,双臂也从镰首背后滑落。
镰首的眼泪流下来了。
可是他知道茅公雷已经等不了。
镰首把身体移开少许,左臂环抱支持着茅公雷的腰背,右手的匕首准确地从右肋间的空隙贯进心脏。
茅公雷的头脸伏倒在镰首肩颈上,咳出几口鲜血。
最后一次呼吸之后,脸上凝成永远的笑容。
镰首慢慢拔去匕首抛掉,然后把茅公雷轻轻放回地上。
房间的门这时自内拉开。
蒙真步出,又回身把房门紧关上。
他蹲了下来,瞧着义弟的尸首,轻轻抚摸那头鬈曲的头发。
“你为什么不投降?”镰首哀痛地问。“他就不用死。”
“我很清楚这个弟弟的性格。”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