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兵之道，莫过于一。一者，能独往独来。

    <span class="author">——《六韬·卷一文韬·兵道第十二》

    “那杀千刀的臭小子！滚到哪儿去了？”

    一张长满参差花白胡须的嘴巴，从喉间发出这沙哑而威严的暴喝，声线有如兽嚎，当中却夹带着一阵浓浓的酒气。

    随之是物件爆裂的声响。

    荆照终于看见这个令他担心良久的小子，不单没有显得松一口气，反而脸容更加愤怒：穿成这个模样，简直就像头野猴，成何体统？

    是因为他这臭小子，一手戳穿了他们的谎言。

    站在椅子旁的弟子们，被这愤怒的暴喝镇得噤声，一个个脸色发青。

    没有人敢回答师父的问题。

    他们头上悬挂一列五色旌旗，正迎着海港刮来的夏风猎猎飘扬。旗上绣的“耀武扬威”、“我武维扬”、“龙腾虎跃”、“四海会友”……等大字，就像有了生命般随风跃动起舞。

    荆烈把师叔整个人抱得离地，直至师叔喝骂，才笑着把他轻轻放回岩石上。

    船桨。

    此地为福建泉州城外海岸，正在举行当地武林例年四次的“打擂较艺”。

    福建一省民间武风颇盛，尤其是近百年，沿海一带深受倭寇之患侵扰，许多村镇子弟纷纷习武保卫家园。福建虽然没有什么历史悠久、名震天下武林的大门派，但省内各派别的武人也甚活跃，经常举办这类打擂比武或者其他表演，不外是为了打响门派拳馆的名堂，以期得到地方父老的青睐，受雇为村镇的武术教习，舒舒服服领受拜师礼金跟一份月俸。

    此刻正在台上比拼拳脚的两人，也都是泉州当地的名门弟子：一个是闽蛟派的年青好手张敖；另一个则是南海虎尊派当今掌门的独生子荆越。

    果然，荆烈包着布带的右拳，一招就朝裴仕英的面门招呼过来！

    荆照几乎又要摔破另一个酒瓶了，但这瓶还有一半没喝，他忍住了。

    他的父亲——也就是刚才发出怒骂、砸碎酒瓶的那个威猛男人，挥挥手扫去仍黏在掌心的瓷碎，然后向身旁弟子示意再拿一瓶过来。

    “不要试图模仿我。”裴仕英第一天教荆烈时就这样跟他说：“不要想成为另一个我。或者另一个你父亲。张开眼睛，也把心打开来。去学所有你看见值得学的东西。再把它们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他大大灌了一口，酒液从嘴角溢出流到下巴，被胡子吸收了。擂台上正跟人激烈比试的儿子，他瞧也没瞧一眼。

    ——不用瞧。因为结果早就知道了。

    果然下一刻，台上的荆越就施展一招虎爪擒拿，五指抓住张敖直拳打来的手腕，顺势拉扯，同时另一手发出一记“五雷虎拳”，击打在张敖腰侧！

    裴仕英哪会不知道师侄的战术。他在台下也露出跟荆烈相似的笑容。

    胜负一分，台角下方大鼓马上擂响。四周数百观众轰然欢呼。

    但却是一场必然的败仗。

    “好呀！”站在旗阵底下的南海虎尊派同门，也都振臂欢呼，尽情放声喊叫——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场将是今天本派唯一的胜利。其中一个弟子猛然挥舞虎尊派黑底白字的旗帜，向比武场上众人展示。

    “豪迈的话，留待做得到时再说吧。”裴仕英把船绳抛到舟上。

    “呸……既然是胜仗，就该赢得漂亮一点……”荆照像对着自己喃喃说：“为什么不下手重一些？……”

    武者间真实的生死决斗，尤其当使用利刃兵器时，往往数招里就分出胜负，过程时间其实颇短。有的人因此以为，武者只须锻炼短促的爆发力，体能耐力并不重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