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以北三十公里·2月15日
薄薄的碎木片,堆成金字塔的形状。其中一名军官掏出点火器,在棉条上倒了一些液体。火石散发火花,棉条被点着了,开始燃烧。木头开始冒烟,但由于过于潮湿,一时无法引燃。烟气呈螺旋形袅袅上升。但里奥感觉不到任何热气,木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干燥。他从外套里面扯下内衬,将它丢到火里,如果火熄灭了,他们俩都得死。
在他们之间还剩一个点火器,一名军官小心翼翼地将点火器部件拆开,将所剩无几的一点燃料倒在奄奄一息的火苗上。在皱巴巴的香烟盒与撕成碎条的香烟纸的帮助下,火苗逐渐蹿升起来。所有军官都跪在地上,往火里添加燃料。木头开始燃烧起来。
安纳托里睁开双眼,盯着眼前的火苗,木头在火里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尽管他一心想死,但暖气还是让他的皮肤感到非常舒服。随着火苗越烧越旺,火苗的琥珀色已经转为红色,他的意志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意识到自己即将活下去。
里奥坐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火堆的中央,他的衣服已经蒸发出热气。其中两名军官迫切地想要表现自己对里奥的支持,继续去拾柴火,另外一名军官就在一旁紧张地看护着火堆。一确认火堆不再有熄灭的危险,里奥便命令其中一个人返回村庄的房子,为他们回莫斯科作准备。他问布洛德斯基:“你可以走路吗?”
“我过去常和我的儿子去钓鱼,晚上我们就生一堆火,像现在这样,然后围着火堆而坐。他并不那么爱钓鱼,但我想,他很喜欢火堆。如果他没死的话,应该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
里奥没有接话,这位被捕者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没问题的话,我想稍微再多待一会儿。”
里奥又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火,他们可以再多等一会儿。
在回去的路上,大伙儿一声不吭。里奥在不到三十分钟就赶上的路程,回去的时候差不多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当甲基苯丙胺在他体内消失的时候,他每走一步,脚步都会越来越重。现在,他能够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成功拘捕这个事实。他要回莫斯科证明自己,夺回自己的地位。他曾经一度站在失败的悬崖边缘,但现在已经起死回生。
在靠近农舍的时候,安纳托里开始思忖他们到底是如何发现自己的。他意识到,他一定是向齐娜提起过自己与米克哈伊尔的友谊。她背叛了他。但他并未感到丝毫愤怒,她只不过是为了活命。没有人会为此感到不满。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这些人,米克哈伊尔与此事无关,他从未参与进来。他转身对里奥说道:“我昨天晚上来这里的时候,这家人让我离开。他们希望与我撇清关系,并威胁我要向当局汇报,这就是我为什么闯进他家谷仓的原因。他们以为我走了,这家人没做错什么,他们都是好人,都是艰苦朴素的人民。”
里奥试图想象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叛国者来寻求朋友的帮助,但朋友并没有提供帮助。这不太像是一次潜逃计划,而且肯定不是一个有能力的间谍所设计的潜逃计划:“我对你的朋友不感兴趣。”
他们走到农场边缘,就在他们前面,米克哈伊尔·季诺维夫、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在谷仓门口跪成一排。他们的手都被双双捆在身后,身子在瑟瑟发抖,在冰天雪地里打着寒战。显而易见,他们的这个姿势已经维持很长时间了。米克哈伊尔的脸显然被人打过,鼻子在流着鼻血;下巴垮着,角度看上去特别别扭,肯定被打断了。军官们漫不经心地在他们周围站成一圈,瓦西里就站在这家人身后。里奥停下来,正准备开口说话,瓦西里突然松开胳膊,拔出手枪。他将枪门对准季诺维夫的脑袋,砰地就是一枪。这个男人的身体轰然栽倒在雪地里,他的妻子和女儿一动也没动,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这具尸体。
只有布洛德斯基有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