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黑沙
。那是一位叫韦伯斯特的先生,他个子很高,面色苍白,与他打交道时,总感觉他是一个殡葬师在给一个穷困潦倒的顾客选择最便宜的骨灰盒。当我向他提出,请他允许我在旅馆和商店里张贴礼拜的时间表的时候,他委婉地拒绝了我。
“本森先生,就像我对你的几位前任说的那样,我们这里不需要你。”当他和我一起走在村里的主街上时,他似笑非笑地告诉我。一路上,人们都热情亲切地和他打招呼,而我只得到了匆匆的点头示意。有时,我回头望去,发现经过的人注视着我,互相议论着什么。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我说,“那些生活中没有上帝的人往往更需要上帝的庇护,即使他们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我虽然不是什么神学家,”韦伯斯特先生说,“但是我觉得有很多宗教派别,有很多上帝。”
我沉默了一会儿,这毕竟是异端邪说。
“您说的没错,是有很多上帝,韦伯斯特先生,但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他的不过是迷信,是无知者的错误看法。”
“真的吗?”韦伯斯特先生说,“我也是一个愚昧无知的人吗,本森先生?”
“我,我不能这么说,”我结结巴巴地说,“在很多方面,我都感觉您是一个最有修养的人,但是在宗教问题上您却表现出视而不见的态度。村子里的人很敬重您,难道您只想用您的影响力去……”
“去做什么?”他打断了我的话。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真正的愤怒,尽管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难道我要鼓励他们去听从一个看不到的上帝,而这个上帝只让他们今生受苦,期待来世能过上某种田园式的生活吗?就像我说的,除了你的上帝,也许还有其他的上帝,本森先生。更古老的上帝。”
我咽了口唾沫。
“你是在告诉我,这里的人都是异教徒吗?”我问道。
这时,他眼中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的冷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说,你有你的信仰,别人也有别人的信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地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不幸的是,这里不属于你。”
“我选择留下来,”我回答道。
他耸耸肩,说道:“那么,我们可能还没发现用得上你的地方。”
“我热切地期望你们能早日发现。”
韦伯斯特满脸堆笑,但再也没说什么。
那个周末,我在空荡荡的教堂里做了礼拜仪式,这是我的职责。我唱着《上帝是我的牧羊人》,回应我的只有海鸥的叫声。那晚,我坐在书房窗边,盯着下面那些奇怪的黑沙,这个村子因它得名,在我周围是我的前辈留下的少得可怜的财产,几经岁月侵袭,现在已经落满灰尘。我还不想睡觉。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什么也没有做,只翻阅了一些旧的航海历史书,有关地形研究的书,还有些记载着据称与超自然力量有关的真实案例的集子,这些书更像一便士的恐怖杂志,而非牧师的藏书。
翻书桌时,我发现了那个笔记本。它一直平放在抽屉最里面,周围有很多昆虫尸体。笔记本里只记了约二十页的内容,但这整齐的笔迹一看便知是罗兹的字体,因为这种字体和留给我的诸多教堂文件里的字体完全吻合。
日记本里记载了罗兹对此地的历史所做的调查研究,大都只能让人一时感兴趣,包括一些关于村子的起源、世仇和神话传说的故事。罗兹发现,如果不认真研读黑沙村的历史,不会知道黑沙村的历史比人们所知的更久远。没错,这个村子建于十七世纪初,但在比这更早的时候,这片土地上已经有人活动了。罗兹相信,紧靠海岸的地方曾经有一个石头筑成的环形建筑,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区域的位置,还用一块翘起的木板做了标记,那里原来可能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