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远观,也能看出她的脸色变糟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引起疼痛的主因造成的,但显然已非慢条斯理地找药能够解决了,他想。
“还是去看医生吧,好吗?”
没想到她立刻回答:“不要。”
“为什么?”
“太丢脸了。”
他吓了一跳。
“太丢脸?”
“对。喝醉酒,和陌生人在陌生的地方过夜,早上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种话我哪好意思说,一定会被人家笑死的。”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镇定。
“你脑中有喝醉酒的记忆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等于打开了一扇脱离目前这种神秘状态的窗子。如果她的确有喝醉的记忆,就表示目前这种状态有可能只是场笑话。
然而,她说:“我什么也不记得。”
“那,你为什么说是喝醉了?”
“像这种情形,如果不是喝醉了,怎么可能发生?”然后,她又用快哭的声音补了一句,“真丢脸……”
他靠着敞开的门,视线移向窗户。
真丢脸——是吗?原来如此,这是多么拘泥常规的感想,他甚至有点气愤。一早醒来,和陌生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手臂上还莫名其妙地刻着类似编号的玩意儿,而且其中一人还头痛得要死,结果她居然说“真丢脸”。
他把视线转回到她身上,尽量镇定地说:“小姐,我们现在丧失记忆了。”
“丧失记忆?”
“对,这不是什么宿醉的后遗症。而且手臂上还有类似编号的怪东西。你觉得那会是什么?现在已经不容你轻易说句丢脸就放弃求救了。”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也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乐观的想法上吗——只要再观望一阵子,应该就会全部想起来。所以,他既没喊叫,也没冲出屋,还优哉地在这儿找什么止痛药。
其实在那背后隐藏着“如果慌了手脚随便喊救命,到时会很丢脸,那多讨厌”这种意识。换言之,其实自己跟她一样。她用语言表达出来后才令他意识到这点。
“对不起,我也跟你一样觉得很尴尬。可是,你看起来身体真的很糟,如果放任不管,也许会变得更严重。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是忍受一点麻烦,向人求救吧,要不然干脆叫救护车。”
与其漫无目标地四处寻医,还不如这样更快。
放电视机那头的墙上装了一部电话。他正要朝那边走过去,她却小声地说:“你知道这里的地址吗?如果不知道,救护车是不会来的。”
他猛然往额上一拍:“没错。”
“而且,那电话不能用。”她呢喃道。
他一脸认真地凝视着床上的她。
“你试过了?”
她摇摇头,顿时像被针扎似的皱起脸。
“那,你怎么知道不能用?”
“只是直觉……”
他拿起话筒放在耳边,传来嗡嗡声。
“好好的……”
可以打通呀,他正想这么说,忽然一阵眩晕袭来,脑海中又闪过另一个景象——话筒掉在地板上,被某人捡起来,然后说——
“电话线被切断了。”
“电话被切断了。”她的眼睛虽然朝着他,却没有焦点。
他把话筒放回去挂好。
“你没事Ⅱ巴?”
她依旧茫然看着他。
他靠过去,把手放在毯子边上,探头仔细看她。
“没事吧?”
这么一喊,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吓得想缩回身子,却痛得脸孔扭曲。
“你记得刚才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