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头好端端地放在枕头上。他朝左侧卧,面向白墙,两手缩着,两腿也微弯,肩膀露在毯子外面。压着枕头的耳朵和全身上下都可以听见自己心脏快速的跳动。扑通、扑通、扑通,就像一个全速跑回家的小孩。
他觉得好冷。睁开眼睛不动,便觉得从额头到后脑勺掠过一阵扯线般的疼痛。刚刚还在脑中穿梭盘旋的梦境一边仓皇撤退,一边留下轨迹。他甚至觉得可以以手指循线画出那条路线。
仅仅一秒,疼痛便消失了。他眨眨眼,抬高视线。
全白的墙壁直抵天花板,无任何污点。凝神细看,表面并不平整,看得出凹凸起伏,就好像……就好像……什么?
从柔软的枕上抬起头,他思索着。他觉得就好像什么一样。这面墙壁、这个颜色。从毯子里伸出手触摸墙壁,感觉很粗糙。他觉得像什么?还有这个颜色,这个颜色叫什么来着?
他继续躺着,一直盯着墙壁。太可笑了,他怎么会想不起来呢?他为什么会觉得想起这件事非常重要?
他憋住一口气,陷入沉思。就好像……什么?像牛仔裤。
牛仔裤——这个词翩然浮现,仿佛一扇看不见的门打开了,某个看不见的隐形人把答案扔给他。这壁纸的触感很像牛仔裤。可是颜色不一样,这种颜色的牛仔裤不是他的喜好。这个颜色叫……这个颜色叫……米白色。
他把憋住的气吐出来,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清醒方式?每天早上醒来没想起壁纸的颜色前竟然就不能动。
他扯开毯子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同时也立刻僵住——旁边还睡着一个人。
由于他刚才猛地扯开毯子,那人现在上半身什么也没盖,只穿着一件和他身上一样的干净的白色睡衣。
她。对,是个女的。头发很长,身材娇小,背部看起来很纤细。
她嗯地呻吟了一声,闭着眼摸索刚从身上扯开的毯子,大概是冷吧。屋子里很冷。
他连忙抓起毯子一角,拉起来盖到她的肩膀上,这下子她总算停止摸索了。她满足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几乎把头整个埋进枕头里。
在她发出规律的鼻息前,他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想,万一现在把她吵醒就麻烦了。他得先把情况弄清楚一点。
她是谁呢?——他思索着,但想不出对方的名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是昨晚吧,十之八九可以确定是昨晚,自己和这个女人一起睡过,一定是这样。也就是说,不只是普通的睡觉,应该是所谓的“睡过”吧。跟女人一起过夜,总不可能整晚都坐在床上玩扑克吧……
思考就此卡住,扑克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次并没有考虑太久,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印象。五彩缤纷的卡片、双手洗牌的动作,连抽王八、拿破仑、七桥牌这些游戏的名称也想起来了。想到这里,他觉得似乎很久没玩牌了。
真混乱,他想。脑袋里有点乱七八糟的,大概是因为睡太久了。
他用手掌掩着嘴,哈出一口气闻闻。他以为自己口腔里一定还残留着酒味。他喝了酒,而且喝得太多,不知道喝到第几家酒吧时和坐在隔壁的女孩看对了眼——他猜想肯定是这样。搞不好,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所以才会想不起来。
可是,没有任何酒味,只有一点点药味。
看来不是宿醉,想到这里,脑袋深处忽然一阵刺痛。虽只是一瞬间,却令他整张脸忍不住皱成一团。他抬起手按住太阳穴附近,轻轻晃动脑袋。不疼了,就算上下摆动下巴,也毫无感觉。
真是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觉得总不能永远这样。不管怎样,至少该先去洗把脸。
他坐在一张宽大的床上,黑管钢架双人床,这点轻易浮现脑海。他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