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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火,再次把这里烧成灰烬。

    半个小时后,报童还没有回来。他感觉不妙,额头上的伤疤变得鲜红起来,好像要渗出血来。他不是心疼那一叠钞票,而是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肮脏小孩骗了。自尊心的受辱,比化学药水烫伤他的额头更让他疼痛。他脸色铁青,下巴颤抖,拿烟的手胡乱挥舞着,驱赶着浓浓的烟雾,好像它们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仍然相信,烟雾后面,那个小孩终会出现的。

    又过了5分钟,他的脸由青变红,额头由红变褐,耳朵像刚生下来几天的兔子一样,透明极了。慢慢地,他的面部恢复到正常颜色。

    他看到报童从铁门走了出来。

    “找到没有?”张幕迫不及待地问。

    报童点点头,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他笑了,接过报童递来的报纸,仔细看了看日期。没错,是他想要的。

    “好不容易找到的。”报童继续抹着汗说。

    “嗯,我知道,你有办法,”他用手摸了摸报童的脑袋,问,“多大了?”

    “12岁。”

    “叫什么?”

    “王锤。”

    “哈哈……”他露出雪白的牙齿,乐了,“谁给你起的这么好听的名字?”

    “我爸爸。”报童骄傲地歪着脑袋。

    “起得好,听上去铿锵有力。你爸爸人呢?”

    “我8岁的时候他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妈听别人说,我爸爸被坏人杀死了……”

    “哦,是四年前的事了。”

    “对,后来,我妈妈就带着我逃难到香港……”

    “你妈妈呢?”

    “妈妈……病死了。”报童的鼻翼皱了起来。

    “这么些年就你一个人?”

    “嗯……”鼻翼更皱。

    他沉默了,叹了口气,没说话。

    报童嘴角扯动几下,犹豫着,问:“你有吃的吗?”

    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报童眼睛里闪着光,又问了一遍。

    他懂了:“你饿?”

    报童眼里的光暗淡了,直到熄灭。

    张幕摇摇头,提起藤箱,说:“我刚才不是给你钱了吗?你去买点早餐吃吧!早上饿着肚子不好。还有,这摞报纸我不要,你拿去卖了,丢了太可惜了。”

    报童眼里再次放出光芒。

    “也许,”他再次摸了摸报童的脑袋,“小家伙,我们还会见面的。”

    张幕拿着报纸,提着藤箱走了。走了20米左右,他想回头跟这个小孩再说点什么,比如说很喜欢他,但报童已经没了踪影。

    他叹了口气,目光重新严肃起来。他来到街边一排长椅前,先掏出丝质手帕仔细擦了擦长椅,然后小心翼翼坐了下去,好像害怕椅子上有钉子扎着他。坐上去后,他又挪挪屁股,确定椅子是安全的,再确定藤箱紧挨着自己那双锃亮的皮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摊开报纸。

    看得出来,他做事谨慎、一丝不苟。这样的男人多少有点偏执,工作起来,侧面看去像是一个雕塑般的剪影,让有点文艺腔的女人顿生爱意。

    这时,有个上了岁数的穿旗袍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白发苍苍,细眉朱唇,但是满脸皱纹,右腋下夹着一根檀木拐杖,右腿悬空。旗袍的样式已经很旧了,与现在的领高摆低、风格简洁不同。她的旗袍还停留在20年代,领口高耸,衣襟绣花,长袖过腕,奇怪的是,开衩却高,露出皱巴巴的大腿。

    那根质量上乘的单拐似乎高了点,她整个身体向左倾斜,似乎随时可以倒下去。从老妇眉宇端详,这不是文艺腔的女人,年轻时不是,现在更不是。她年轻时可能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妓女,纨绔争宠,恩客如蜂,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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