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姨……”
“这屋里没鬼。怎么可能有鬼呢?这里可是你阿爸和阿母新开张的料理铺啊,不可以说不吉利的话。”
大姨斥责她。不过一看到阿铃垂头丧气的模样,她又恢复笑容摸摸阿铃的头,接着说:
“我说鬼会跑出来只是吓唬你的,没想到你怕成这样,对不起啊。”
大姨伸出空着的手想牵阿铃,阿铃本想握住大姨的手,却临时改变主意跑到壁龛多宝台前。
“阿铃?”
多宝台上没放任何东两。本来就是设计用来装饰的,台子深处还不到三寸,顶多只能搁个小花瓶或香炉。
不管女孩再怎么瘦,真的可以坐在这儿吗?
难道那孩子——不是坐着,是浮在半空中?
阿铃感到全身冰冷,急忙跑回大姨身边拉住她的袖子。
“哎呀,怎么回事?阿铃。”阿藤大姨笑着用蜡烛照亮阿铃脚边。
那天晚上阿铃睡不着,一直在想鬼的事。鬼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又是怎么出现的呢?在亲子三人呈川字形睡在一起的小榻榻米房里,此刻阿铃睡在阿爸和阿母中间,总算有勇气想些可怕的事。
阿铃曾经听过一些可怕的鬼故事。以前还住在押上宿舍时,每次碰到闷热的夏夜睡不着觉,七兵卫爷爷总是在蚊帐内讲鬼故事陪阿铃睡。妖猫啦,狐仙附身啦,被踩到影子而死去的女孩啦,擅长游泳的武士被含恨而死的溺死鬼抓住脚而溺死啦……七兵卫爷爷很会讲故事,有次阿铃听完后当晚吓得尿床,被阿母狠狠骂了一顿。阿铃在尿湿的被褥旁哭泣时,七兵卫爷爷偷偷过来频频向阿铃说:“对不起,对不起。”阿母听到后,也狠狠训了七兵卫爷爷一顿,那时爷爷只是乖乖地垂着头挨骂。
那天晚上爷爷带着阿铃到夜市,对阿铃说: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阿铃看中一只表情看起来像在笑的纸糊狗,夜晚就抱着那狗睡着。阿铃那时想,那只纸糊狗在阿铃睡着时也会睁眼醒着,要是有鬼想吓阿铃,狗会汪汪叫地把鬼赶走。
阿铃从来没去过杂技棚或戏棚子,阿爸和阿母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一家人从没听过从那里流传的恐怖故事。七兵卫爷爷说过他有一幅挂轴,上面画着非常可怕的女鬼,但是自从尿床事件以后,无论阿铃再怎么苦苦哀求,他也不让阿铃看那幅挂轴。
阿铃每次问大人:鬼到底是什么模样?大人总是举起双手垂在胸前晃来晃去,睡眼惺忪地发出奇怪声音说:“好恨呀。”那种鬼根本不可怕。虽然听说鬼没有脚,可是没有脚又怎么能到处走动?
今晚阿铃看到的女孩有两只脚,而且不要说走路,甚至还到处乱跑。她没有做出怨恨的表情,也没有双手晃来晃去。对了,从来没听说过有扮鬼脸的鬼。
好奇怪。
如果那孩子是鬼,就非常奇怪。
可是如果那孩子不是鬼,那就更奇怪。那孩子到底是打哪里来的?
七兵卫爷爷买的那只纸糊狗,搬家时没有带过来。啊,要是有那只狗在就好了……改天请人帮忙找找看好了。要是还在押上宿舍,就请人带过来。愈想愈吓人,真是气人,自己真的有点怕起来了。
阿铃对着天花板扮了个鬼脸。
“扮鬼脸,哼。”
阿铃发出声音这么说后,心情总算舒畅一点。睡在一旁的阿母“嗯?”地抬起身。
“阿铃,什么事?”
阿母虽然抬起上身,眼睛却紧闭着。阿铃屏息假装睡着。一会儿阿母又啪嗒躺下,没多久阿铃也睡着了。
亲子三人各自的鼾声,在狭窄的小榻榻米房内呼呼地来来去去。墙壁和榻榻米、天花板也一起安静地入睡。
然而,如果擅长彻夜守更的纸糊狗在场,它大概会在夜色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