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曾经从指月馆的二楼眺望过这座山。不过由于位置关系,从旅馆房间看到的山被杂木林挡住,只看得到山头,看起来就像一座平凡无奇的矮山。可从这里眺望的山景却有截然不同的风貌。
在V字形杂木林之间浮现的双子山宛如画中的构图。
小径消失在杂木林之间,通往下川温泉。换言之,从下川温泉沿着山路便可以走到这处景点。所以住在下川温泉川田旅馆里的那对男女才会起意走到这里,以这片风景为背景拍照留念吧。如此一来,男人就会背对双子山,站在远离崖边的安全地点;相较之下,负责摄影的女人则背朝着断崖,站在离崖边很近的位置。这样的话,男人就可以突然朝女人扑去,将她推落。要让一个站在崖边的女人仰面落进十五米深的谷底,实在太简单。
女人坠落后,陈尸于垂直的断崖之下。男人从崖上望见后,沿着崖边步行到山崖较矮、有灌木和杂草的斜坡,手脚并用地爬了下去。走到谷底女人陈尸处,把尸体拖进洞穴里藏好,再用小石头磨去落石上的血迹,同样沾有血迹的草丛则用泥土遮掩,然后再抓着灌木匆忙爬上斜坡逃走。相机已经摔碎,所以他大概就弃置不顾了吧——如同上次阿菊站在这处崖下凭想象编织出女人步向死亡的故事情节,现在,青蠓终于能清楚地完成这个故事了。
说到清楚,男人没有再爬上断崖返回山林小径,却从青塚下山的山路前横穿小径,从桑田旁边离去的理由,他现在也明白了。男人不想独自从那条曾与遇害女子同行的路上回去,当然也可能是怕来时两人同行说不定被谁看见了。不过更重要的,恐怕还是担心如果独自走原路回去,可能会看到遇害女子的幻影,因而心生恐惧吧,走别的路线就不会不安了。
在第二次看到那个男人之前,青塚记得自己曾在半路上休息过三十分钟,那三十分钟里,男人应该先爬上斜坡,又改变主意从斜坡绕路走到山谷入口处,再从那里走出来吧。
青塚依照他的想象沿着崖边往下走,沿路没有小径,不断有树丛和灌木丛挡住去路,费了许多时间才走到山谷入口。到达后一看,正好用时三十分钟。如此一来,他更加深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抵达山谷入口的青缘意识到终于要进行最后的行动了——他得窥探洞穴内,看那具女尸是否还在那里。四下望去,只有鸟鸣声时而响起,却不见半个人影。仿佛隐约可以听到地底的声响,已变弱的阳光仍然温暖,继续照亮这个寂寥的场所。
他一直走到洞穴旁边,洞口仍有落石,和当时的情景一模一样。尸体或许还没被发现,如果被发现并已报案,警方搬出尸体必然会挪开堵住洞口的石头。然而现在丝毫未动,可见遇害女子的尸体依然横陈于此,白腿朝向洞口。不过,此时那雪白的玉腿应该已化为白骨了吧。上次是五月十一日,几乎过了快一年了,肉体或许已完全腐烂。
青塚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他毕业于乡下某大学的国文系,这时他突然想起学生时代看过的《古事记》中的一节。那是描写窥见黄泉国的伊邪那美(尸体)的文章。
伴着一盏火光定睛凝视时,只见蛆虫附身(尸体已经长蛆了),头上有大雷,胸口有火雷,腹部有黑雷,阴(阴部)有折(裂)雷,左手有若雷,右手有土雷,左足有鸣雷,右足有伏雷,合起来成了八雷神……
这么一段对女人腐尸的悚然描写,让青蟓想到在这洞穴的幽暗深处,遇害女子的肉体也像“黑雷”一样泛黑,裂开的阴部上爬着蛆,眼鼻皆被虫啃噬,更加提不起勇气走近洞穴。当时看到的腿,究竟是“鸣雷”的左腿,还是“伏雷”的右腿呢?
青蟓觉得,既然堵住入口的石头原封未动,不用看也知道尸体一定还在。他本想掉头离去,却猛然想起当时丢弃的底片。对了,记得当时就扔在这附近,他开始在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