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或许应该写作我的养父。
没错,我是执印岐逸郎的养女。在十四岁那年,得知真相的时候,我哭着向他追问我的生父是谁,可惜总是得到“畜生,他已经死掉了”这样的回答,我因此决定不再深究。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害怕真相大白以后,就不得不跟父亲分开吧。
你一定无法理解女人的这种心情,我爱父亲,最初或许是父女之爱,后来却逐渐变成了男女之爱。
那时的父亲沉醉于工作,英姿飒爽,周围没有任何能够超过他的男人。我梦想着能和父亲在一起,毫不避讳地对他展开攻势。父亲察觉了我的变化,渐渐和我拉开了距离,最终弃家逃走,跑去了别的女人那里。
长大之后我才知道,他是不想让出入家里的画商记者,看到我阴森森的模样。那时候,我真是个早熟又惹人讨厌的孩子,现在写下这些字,都让我感到羞耻得耳朵发烫。这些话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但是,如果我不做这些说明,你又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去杀掉益子秦二郎吧。
直到二十四岁,我始终爱着父亲。父亲对我越是冷淡,这种感情就越不受控制。之所以选择在这种状态结婚,完全是因为绝望,对方和父亲有着些微的相似,或许也是理由之一吧。
然而,那段婚姻立刻就支离破碎,父亲笑着原谅了离婚返家的我,而我对父亲的爱恋,也更加深刻了。
不过,好歹我结了一次婚,我们之间的紧张也有所缓解。他既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爱着的男人,二者的比例,终于调整到对半的位置。父亲也敏锐地察觉了,我心境的变化,他提出了开设画廊的建议,我也借着埋头工作,从另一种意义上忘却了父亲。
而后就是那趟不祥的美国之旅。
我是如此憎恨父亲,同时又是如此珍惜父亲,两种感情,至今仍然在我的心中不停地打旋。
父亲想借美国之行,让我和生父见面,我自然被蒙在鼓里。到了波士顿,他告诉我和益子秦二郎先生碰头的地点,让我代为赴约,理由是行程太紧,他有些吃不消。这当然是撒谎,他从信中得知,益子健康状况很糟,便心想至少让他能看我一眼。
毫不知情的我,为了和益子秦二郎见面,而被诓出了门。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贫穷老人,明明年纪比父亲还小,却毫无生气。他就连身体也没有洗干净,耳朵背后全是漆黑的污垢,是个让人连握手的欲望,都没有的老男人。益子秦二郎或许意识到我轻葭的态度吧,他从我手里接过父亲的信件,不高兴地往兜里一塞。他拋下了一句“如果重视岐逸郎,那就跟我来”,硬把我帶到了收藏家那里。
当然,就算益子秦二郎找上门去,对方也并不认识他,最初一口回绝了他的拜访。还是我取出名片,对方似乎也知道父亲身在波士顿,立刻热情款待了我们。
等着我的就是那幅葛饰北斋的画。我当时就被震撼了,至今也无法忘记初见时的感动。
气质、魄力、风格……那幅作品全都具备。加上被告知,那或许是至今不曾公开的新发现,自然会想得到它。收藏家稍事考虑后,表示愿意以三千万出让,对那种杰作来说,这个数并不高。眼看就要进入正式交涉,益子却慌忙把我拉到一旁,没头没脑地说,把它带回日本会出大事,
津田良平吐了口气,北斋的秘密,总算逐渐明朗起来。
那是一幅赝品,而且作者正是父亲执印岐逸郎。
益子秦二郎和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一起来到美国的同伴,然后战争爆发,他们画卖不出去,迫于生计就选择了造假,其中的代表作,正是那幅北斋的画。益子听说假画到了这位收藏家手里,出于对岐逸郎的担心,才把我带到这里。
益子秦二郎邀请我去他的公寓,商量善后之策,说实话我完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