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瑞秋坐在电视机旁看着催人入眠的彩色画面。如果有人此时关掉电视机问她刚才电视里放了什么,她一定答不上来。
瑞秋一分钟就能举起电话,让鲍·约翰·费兹帕特里克因谋杀被逮捕。她能够立即做到这些,也可以在一小时内,在明天早上。也许她能等到波利从医院回家,也许她能等上几个月,六个月,一年。让她父亲陪伴她一年再考虑将他夺走。也许她可以等到这一事故淡化成一段回忆。她可以等到费兹帕特里克家的姑娘们长大一些,拿到驾照,不再需要她们的父亲。
瑞秋感觉自己像是举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能随时射死杀害珍妮的凶手。如果艾德还活着,扳机一定早就扣下了,警察一定在几小时前就接到了电话。
瑞秋想象着鲍·约翰的手扣在珍妮脖子上,她的胸口升起熟悉的愤怒感。我的小女儿啊。
可瑞秋很快想到鲍·约翰的小女儿。闪亮的粉红色头盔。刹车。刹车。刹车。
如果她将鲍·约翰的自白告诉警方,费兹帕特里克家又会不会把她的自白说出去?她是否会因为企图谋杀被逮捕?她没杀死康纳仅仅是出于幸运。她踩在油门上的脚是否同鲍·约翰扣在珍妮脖子上的手有着同样的罪孽?然而发生在波利身上的是一场意外。人人都知道这一点。她骑着自行车径直到了瑞秋轮子前。本应该是康纳的。万一康纳今晚去世了呢?他的家人会接到一通伤心的电话,这电话意味着余下的一生,每当听到电话铃声和敲门声响起,你都会觉得背脊发凉。
康纳还活着。波利也活着。珍妮是唯一不在世上的。
如果他伤害的是别人呢?瑞秋记得鲍·约翰被担忧摧残的脸。“她还嘲笑我,克劳利太太。”她嘲笑你?你这愚蠢自大的小杂种。这难道就能让你起歹念杀害她?他夺去了她的生命,夺去她可能活着的那么多日子,夺去她从未得到的学历,从未去过的国家,从未嫁的丈夫,从未有生下的孩子。瑞秋发抖得厉害,连牙齿都颤抖起来。
瑞秋起身到电话旁拿起了听筒。她的手指犹豫地浮在电话拨号盘上。她想起自己教珍妮拨打紧急电话的场景。她如今仍保存着那部绿色的拨号电话。瑞秋让珍妮练习拨号,赶在电话拨通前挂断。珍妮想要表演出整个过程。她让罗布躺在厨房的地板上然后对着电话狂喊:“我需要一辆救护车!我弟弟不能呼吸了!”“别喘气了。”她命令罗布,“罗布,我能看见你在喘气。”为了逗她开心,罗布差点没晕过去。
波利·费兹帕特里克永远地失去了右手。她是惯用右手的孩子吗?也许吧。很多人都惯用右手。珍妮曾是个左撇子,一位修女曾试图让她用右手写字,而艾德跑到学校抗议道:“修女,恕我直言,您觉得是谁让她成为左撇子的?是上帝!因此您还是随着她才好。”
瑞秋按下了按键。
“你好?”电话接起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
“罗兰。”瑞秋说。
“瑞秋。罗布很快就从浴室里出来。”罗兰问,“你还好吗?”
“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瑞秋其实根本没看时间,“我明白自己不该做这样的要求,毕竟你们昨天已经陪伴了我一天。不知道我今夜能不能在你们那儿过夜?一次就好。出于某些原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自己没办法……”
“当然可以。”罗兰突然尖叫一声,“罗布!”瑞秋模糊地听见罗布的回应。她听见罗兰说:“快去把你母亲接来。”
可怜的好罗布。艾德一定会感叹这小子被他妻子控制得牢牢的。
“不,不用了,”瑞秋慌忙说,“他才刚洗完澡。我可以自己开车过去的。”
“千万不要,”罗兰说,“他已经在路上了,他反正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会为你准备好沙发床,一定会舒舒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