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多
人已渐渐公开化。
敌人并不仅仅是嫉视他的同业界,对此,道夫也怀有不安的预感。
道夫乘上在饭店门口等客的出租汽车。柳田送到车前,隔着车窗对司机说:
“请把老师送到博多车站。”
真是多管闲事!道夫心里一阵不悦。司机用手调整一下后望镜,点了点头。
出租汽车越过商店街上灯火通明的电车道。每当遇到信号停下来,司机就瞅瞅后望镜。道夫想,他可能是在看后面的车吧。目的地的方向与车站相反。
“哦,司机,到平尾去可以吗?”快列车站的时候,道夫望着前方说道。
“不去车站了?”
“因为有事,想到平尾去,到平尾山庄旅馆。变化太突然了吧?对不起。”
“平尾山庄旅馆?那儿不错呀!”
“不怎么样。”
“那家旅馆很赚钱哪!”
司机调转了方向。他说话无拘无束,年龄同道夫相仿。
越过铁路道口,商店街就到头了。前面冷冷清清,路也暗了下来。
(在飞机里看到的是桑山检察官的老婆。她也是村濑美容室的顾客,两年没见面了,不过肯定没认错。)道夫坐在座席上想着心事。(坐在那女人身旁的是她的丈夫检察官,一看就知是夫妇。他在看书,是个四十二三岁的瘦子。他是官吏中常见的那种生活朴素而自尊心强的中年男人。)
他看著书没抬头,但他妻子如果看到了会偷偷告诉他的。夫妇一同外出旅行,显然不是因公。
(可是,他们去哪儿呢?是休假回九州?还是到九州有什么事?)
夫妇同行去哪里都没什么,可到九州来却令人不快。虽然没什么原因,但仅仅是东京的检察官在九州出现这一点便足以令人不安——还不到惴惴不安的程度,可以说令人不平静吧。如果在别的地方遇上他们那就没什么了。虽然不算心神不安,却令人心情不快活——
汽车嘎然而止。私营铁路的道口上放下了横道栏杆。
“先生,”司机说道,“你不是官场先生吗?”
道夫吃了一惊。若叫他佐山倒也平常,而叫他宫坂,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喊他佐山,他还能装糊涂,可是竟叫出他的真姓宫坂,他觉得像被人识破了真相似的,一时没找到遁辞。
“你是谁?”
他瞅着司机的后脑勺。
“哦,真是宫坂君哪?我是江头啊,大川的江头善造,还记得吗?”
一列灯火通明的长长电车从眼前隆隆驶过。
大川市位于福冈县西南部,在筑后川的下游,与佐贺县一桥之隔,是橱柜等家具的著名产地。道夫的故乡就在那里,他那不堪回首的少年时代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从肥前(佐贺县)到筑后,姓江头的人很多。司机叫江头善造,可是道夫在小学时代和中学时代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同学。那么,后来——
“喏、我就是在大川家具厂橱柜木工部的木工江头善造啊,你不是在成品部吗?那时候我同你说过三四回话哩,不记得了’
“是吗?”
道夫含糊其辞。汽车越过道口。
心中的紧张久久没能平静。越过道口,司机又慢慢地停下车,打开车顶灯,朝后转过脸来让道夫看。
笑嘻嘻的长方脸,眉毛乌黑,眼帘厚厚的,鼻子和嘴巴又肥又大。道夫望着那张脸,终于想了起来。在木工部操作电锯的学徒工中的确有这样一个人,只是很少来往。
道夫无奈,只好暧昧地笑着点点头。
司机江头怀念地问:“现在在东京?”
“是的·”
“从那时起又过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