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拿出自己的写生薄来给我看,但这也和他那些画在绍上的水彩画一样,都很平凡。
“有临摹的东西吗?”
凤岳听到我这么说,便从架子上拿下四五幅卷着的东西来。
把这些卷轴摊开来一看,我对凤岳的素质就完全明白了。所谓临摹的作品,如果出卖的话,也就是赝作。凤岳自己画的东西虽然一无是处,但在临摹方面却完全不同,简直是非常精彩。他临摹的不论是雪舟①铁紊或是大雅,确实和门仓拿来给我看的那幅竹田一样,成绩都臻上乘。其中也有一幅是临摹的光琳的作品,但那就完全不象样,比上述那些作品差得远了。由此可见,对他最适宜的是南画。他临摹的原作都是一些美①雪舟,日本十五世纪画家(1420—1506)术杂志上的珂罗版,是谁都很熟悉的图画。
门仓在一旁凝视着这些画。不断“嗯,嗯,”
地咂着嘴,还不时地斜眼瞟我一下。他的眼睛里浮现着希望的光芒,似乎是在催促着我的决断。
“为了临摹那些画赞的书法,我确实化了很大功夫哩。”
凤岳的话带着一些自夸的口气。据说,为了模仿竹田或大雅在书法上的习惯,他不知花了多少日子一面看着那些珂罗版,一面练习。正如所说的那样,他模仿的那些宇,即使是相当的行家,也不容看得出来的。
照这种样子,看来是没有问题了——我这样暗忖着。一种希望也在我心里扩大起来、不过,这种希望就象刚才看到的那条河流里的泥水一样,呈现着黝黑而浑浊的颜色。
当下就和凤岳作了请他们到东京去的决定,门仓接着就开始跟他商谈,一给他安排房子以及生活费等等的问题。““暂时我就一个人去,家人还是留在这里,因为孩子的学校也有问题。”
凤岳这样说。我也表示赞同。他这么一说,倒也提醒我想起来了:还必须给凤岳准备好一条退路。等他一旦崩溃的时候,必须有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地方可以收容他。关于这一点,门仓和风岳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门仓照例摇晃着他那头发秃得只剩后面几根的脑袋,拼命为我给凤岳作着宣传:只要有这位先生指导。您的技术一定可以达到现代第一流的水平。将来的收入之多,也决不是您所能想像得到的。我们也是看到您呆在这种乡下实在太可惜了,所以特地从东京远道赶来。既然有这位先生在一起,那您就专心用功得啦,直到您功成名就的时候为止,一切麻烦的事情,都由我一个人负责,您就用不着在这方面耽什么心事,只管拼命上进就是啦。“门仓热心地这样说着,他的视线就未来去去地望着我和凤岳两个人。他的这些话里,自然也适当地夹杂着一些阿谀的成份。
“请多多指教。”
凤岳说着,向我低头行礼,那张长长的脸上浮起了愉快的笑容。他这么一笑,那瘦削的鼻梁上的皮肤又皱在一起了,那薄薄的嘴唇歪欠着,使人感到一副老相。
当下和他约好,但等房子找到之后,立刻就来通知他,这样约定之后,我们便告辞走了。
凤岳的妻子也一直送到门外,那张圆脸上的不安的表情还没有消失。灼热的阳光使她的脸色变成了白纸一样,那对细小的眼睛,在我背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如果说,真的有人本能地看穿了我真正的心意的话,那这个人恐怕就是凤岳的这个憔悴的妻子吧。
“凤岳这个人很好吧?”
门仓一上火车就这么性急地问我。这个酒句凤岳一直送我们到火车站,高高的身子站在月台上向我们挥着手。他那种姿态带着一些昂然奋发的样子。
“嗯,不过,也要培养起来看哩。”
我嘴里这样回答,眼睛却望着车窗外面的那条大河,牛群在上堤的夏草上游荡着。我的这句话也是想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