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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果这样能让探长高兴的话,他会说他肯定曾在队伍里看到过那个鬼崽子。格兰特在心里闷哼一声,他总是保持一贯的疏离,他——以旁观者的心态——想着这个老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以警察第二职业本能预设了结果,他礼貌地向没提供什么线索的门房告辞。一个感性的声音传来,“怎么是格兰特探长! ”他转身看到蕾伊·麦克白站在堆着她东西的门外,显然那里是她的更衣室。

    “你在找工作吗? 只怕要不了一个钟头,你就不会愿意待在这儿了。”她带着微笑挪揄着格兰特,而她低垂在帽缘下的灰色眼珠却亲切地凝视着他。他们于一年前相识,当时她戏迷馈赠的昂贵化妆箱遭窃,事后他们再也没碰过面,而她对他显然未能忘情。他面不改色——即使他旁观者的身份已经感觉出她的情意,并露出了笑脸。他向她解释自己到戏院来是为了公事,笑容即刻从她的脸上褪去。

    “嗯,可怜的家伙! ”她说:“但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跟你一样。”她接着说,将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你问了一整个下午的问题吧? 现在喉咙一定很干。到我房里喝杯茶吧。我有女仆,她会为我们准备的。我们应该好好聊聊,我们已经这么久没有见面了,真是令人难过。”

    她带着他走进她的更衣室,房间里半面墙都是镜子,另一半则是挂满服饰的衣橱,与其说是设计给人使用的房问,倒不如说是间花店。她把花拿在手中挥舞着。

    “我的身体不好,不能接近花,最后它们统统得留在这儿,医院的人很有礼貌,但他们坚持他们怎么说我就该怎么做。我不能好好地说,‘不准有花’,这么说会像丧礼的花一样,让人伤心。”

    “这是人们惟一能做的事。”格兰特说。

    “嗯,是的,我知道。”她说:“我没有不知好歹,只是得慢慢习惯罢了。”

    茶水送来,她为他斟上,女佣又用锡盘呈上一盘小脆饼。她为自己倒茶时,他轻搅着茶。他的心里忽然打个颤,像个缺乏经验的骑士突然受惊撞到马嘴。她竟是个左撇子! “我的老天! ”他喃喃咒骂自己,“你不是应该休一天假,而是你必须休个假。你到底要为此下什么注脚? 全伦敦有多少这样的左撇子,你竟然发这种莫名其妙的神经。”

    一个念头令他转醒,他才打破沉默,开口说:“你是左撇子? ”

    “是啊,”她事不关己地说,理所当然地将话题转向有关他案情侦办的情形。

    他告诉她的都是那些隔天媒体将报导的消息,对她描述那把匕首及这件案子让他感兴趣的一些论点。“匕首是把银质的圣器,上面装饰着红蓝相间的亮漆。”

    蕾伊·麦克白平静的眼神突然闪动了一下。

    “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说。

    他本来想问:“你曾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随即改变心意,因为他笃信她的回答将是否定的。他已经掌握到线索,他意识到他原本未注意的事,继续他的描述。

    她说:“圣器! 挺神奇的,多么不可思议呀! ——负责这么重大的案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得到庇佑的。”

    她用她冰凉滑润的左手执起他的杯子,要为他再添一些茶水,他注意着她平稳的手腕和镇定的动作,期望这全是他无谓的妄想。

    “那倒没有。”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可能在这个怪地方被第六感折腾半天,但对案情的进展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们谈了一些格兰特所熟悉、而她却要第一次出访的美国。他准备离去,并真诚地感谢她的茶水,但他的脑子里全不知那是什么茶。现在他多晚用晚餐都无所谓了。他走出去,点了一根警卫敬他的烟,在一阵阵的冷颤中,他幸运地了解到麦克白小姐在前晚六点到跟班来请她出场以前,一直都待在更衣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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