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的画的是贵妇或淑女,坐在那里假笑、痴笑,身上穿的是丝绸、天鹅绒和带花边的衣服。我当时就决定了,艺术不是为我而有的。可是现在我看的这幅油画,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却有些不同。橱窗里有三幅油画,一幅风景,画了一点点我每天都能看到的漂亮景色。还有一幅是女人,画的古古怪怪的,完全不成比例,根本没法看的出她是女人,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新艺术”吧?真说不出个所以然。第三幅那是——我该怎么形容一番呢?那是一幅简简单单的画。画像中一大片空白,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圆圈一个套一个,如果你能那么说话,全都是不同的颜色——从来没料到过的古怪颜色,这一下那一下,东描西涂的片片彩色,似乎什么都不是,居然它们还表示有了了不起的意义呢!我对形容并不行。
我站在那,周身发毛,就象我出了什么极不寻常的事情似的。那些又新奇又昂贵的皮鞋,现在我很想穿了,我的意思是说对自己的衣装,相当有点麻烦了。我喜欢衣着讲究,来加深别人的印象,但我一生中从没认真想过,要到彭德街来买一双皮鞋。我知道在这他们开的那一号特别价钱——这些皮鞋也许要十五镑一双。他们说这些皮鞋精工手制什么什么的,总有个理由,价钱值得开那么高。那根本就是浪费钱吗。不错,上等式样的皮鞋,不过你也得为上等式样多付不少钱。
可是这幅油画,我心中琢磨,会是什么价钱?假如我要买这幅油画呢?你神经病了,我对自己说。你不能去弄油画,不能象普通人一样。可是我要这幅油画呀……喜欢它属于我所有,就可以把它挂起来,随自己高兴坐下来看,要看多久就看多久,知道它是自己的了!买画像!这似乎是发了神经病的主意,我又望了望这幅画。我要这幅画并没有道理,再说,八成也出不起价钱。这幅画也许估价要一大笔款吧!二十英镑?二十五英镑?反正,问问价钱也不会死人,总不能吃了我吧,是吗?我就走了进去,觉得相当气势逼人,就采取了守式。
这间店里面非常寂静,却又十分豪华,有一种默默的气氛,自然色彩的墙壁,有一张丝绒的长靠椅,可以坐下来欣赏油画,有一个长的有点象广告里那个服饰讲究的人的家伙,走过来招待我,一口相当低低的嗓门,和环境倒是很相配。有意思的是,他不象彭德街高级店面一般店员那样的神气十足,他听了听我说的话,从橱窗里把油画拿出来,靠着墙为我展示,手里拿着画,随便我看多久就拿多久。当时使我想起来了——有时候你知道很多事情的确实情况,他们对其他事情的规矩,不能运用到油画上来。也许有那么个人,走进这处地方,就象这位一般穿着一套并不体面的旧衣服,领子都磨破了的衬衫,却原来是位百万富翁,要来添点收藏品。或者,他可能进来,看看便宜、耀眼的东西,或许就象我一样,不晓得为什么有了这么大劲找一幅油画,他会用些厉害的办法把钱凑齐。
“是这位画家作品中非常好的代表作。”拿着这幅油画的家伙说道。
“多少钱?”我问的简单干脆。
回答的这一句断了我的气。
“两万五千英镑。”他斯斯文文的声音说道。
我板起一副死硬面孔相当成功,神色纹丝不动,至少我认为并不显得失色。他又说了位人士的名字,听起来好象使是外国人。是画家的姓名吧,我想。这幅画刚刚从乡间的一座宅第里出来到了市场上,主在那宅第里的人对这幅油画是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呢。我一直都断着气,然后叹了一声。
“这可是笔大价钱啊。不过这幅画值得,我想。”我说道。
两万五千英镑,真是开玩笑!
“是呀,”他说道,也叹了口气:“不错,的的确确值得,”他非常斯文地把画放了下来,摆回橱窗里。他望着我微微笑了,“您法眼很高嘛。”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