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灰鲭鲨
有一个人的笑声船长怎么也忘不了,他那咯咯咯的笑声格外尖锐刺耳,这个人就是船上专管船帆的“帆佬”。
很久以来,“帆佬”一直是船长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的年纪比船长大,有时会情不自禁地显得比他有头脑。他已年过花甲,在海洋上闯荡了大半辈子,饱经风霜、足智多谋,与上司持不同意见时,从来不肯含糊。
主帆上出现一道裂缝,裂口越来越大。船长命令“帆佬”爬上去把它补上。
“不,用不着补,”帆佬说,“它还会破的。”
“我说,把它补上。”
“我说用不着补,”帆佬不耐烦地顶撞道,“这面帆很旧,都朽了。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我正要把它扔了换上一面新帆呢。”
“照我的吩咐做,”格林德尔船长大喝一声,“帆布得花钱买。只要旧帆还能补,就不准换新的。”
“补了还会裂开的……”
“它要是再裂开,我就把你给揍成两半——圣哈里在上,我非揍你不可!
你这老东西,你的那一套我可清楚。你马马虎虎地缭上几针,让它过不了一会儿就破,然后,你就可以对我说‘我早就说过它还会破的。’哼,你给我听着,这面帆要是再破,我就让你坐滑车。“
“坐滑车”就是用绳子把人捆住,像捆脏衣服似的,然后扔进海里,拖在船尾后面。
“甭吓唬人,我不怕。”帆佬厉声说。但他没说下去,他知道,船长完全可能把恫吓变成行动。他只好一边嘟嘟哝哝一边动手补那面帆。凭着自己长年积累的经验以及熟练的技巧,他仔细地往帆上缝上一块补丁。他不想“坐滑车”,因此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帆补得差强人意。补丁的布很结实,针脚缝得也挺牢固,但帆本身却又薄又朽,一碰就破。
“白费劲儿,”他懊恼地对自己说,“它还会破的。”
果然不出所料,补好的帆升上去不到一个钟头,一阵狂风吹来,它就像打枪似地砰地一声,顺着针脚爆裂开了。船长闻声跑来,看见帆佬在沮丧地瞪着在风中飘拂的缕缕破帆发呆。
“我跟你说过它还会破的。”他说。
“是的,你跟我说过,”船长冷笑道,“所以你才故意把它补成那样,好让它像你说过那样破掉。好哇,我警告过你,我跟你说过我要干什么,现在,我可不客气了。布鲁谢尔!拿拖绳!”
帆佬愤怒地冲着船长说:“你敢碰我一下,我叫你过不了今天就蹲监狱。”
船长脸气得通红,“你竟敢威胁我?我让你好好地洗个海水澡,洗完澡后,你就神气不起来了。布鲁谢尔!”
布鲁谢尔踌躇不前。“他可不像以前那么年轻力壮了,”他说,“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
“谁请你发表意见了?”船长大发雷霆。“给他挽个单套结。”
“这可是杀人,阁下,”布鲁谢尔反对道,“这种事儿我可不想插手。”
“杀谁?”船长掏出枪来。“要是你拒不执行我的命令,要杀的可能就是你。现在,你还不肯去用绳子把他捆上吗?”
布鲁谢尔冷冷地盯着船长的枪口。“不,阁下,我不愿意。”
水手们已经把布鲁谢尔团团围住。船长恼怒地扫视着人群。大伙儿都默默地盯着他,他讨厌他们盯着他时那种神情。他心里明白,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出来用拖绳把老帆工捆起来。
他一把抓住帆佬,把他推到船尾的栏杆前,熟练地把拖绳挽成环扣套在帆佬腋下。那位高傲的老帆工既不挣扎也不呼喊。水手们开始朝船尾走去。
“站住,”船长下令,“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打死他。”
人群犹豫不决地停下了脚步,怨声四起。不等他们商量好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