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阳山
西。那是一块儿开瓢古玉,但凡玉器,只要是古土出产,必有水银沁入,行家往往通过水银的老嫩分辨玉器年代。若是三代以上的旧玉,内部必然有水银结块,干涩老滞,参差错落;若唐宋时期的旧玉,水银虽入其肤,却未老,稍加热气就会自行流出;至于秦汉时期入土的古玉,水银则明晃活泼,成片而结。这些特征都是仿不来的天成品,大金牙精通此道,一眼就看出新疆人手上这块玉,是块百年难见的上等货色。他给的价不低,盘算着古玉的行情最近一路上涨,这东西盘在手里,不出两年收成就能翻上数十倍。这样一想,他出的价,不高反低,占足了便宜。
“坏就坏在事后,”大金牙哭丧着脸,对我说道,“古玩节过后没几天,有三个中年人上门看货,瞧装束打扮,十足的暴发户。我先递了几样花哨玩意儿上去,没想到居然藏了一个懂行的小伙子跟在他们身后。”
那个年轻人个子奇高,身形消瘦,说话间不露半点神色,把大金牙那点坑拐人心的小伎俩都点破了。“我一看,再不拿点东西出来镇住场面,回头哪有脸面在夫子庙里做买卖。心一狠,就把前几日收的新疆古玉给祭了出来。”
说到此处,大金牙抽了抽鼻子,拿袖口一抹,死爹葬娘地继续说道,“你们猜怎么着,领头的大胖子眼前一亮,刷地从怀里掏出一副手铐,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几个彪形大汉一下子就扑了上来……”
“打劫?”
“公安……”
大金牙捶胸道,“他们说那是两年前,故宫博物院失窃的文物。热心市民报案,说在我店里看见了。胡爷,你听听,这像话吗?”
我点点头,事情发生得太蹊跷。那么多巧合都凑到一块儿,实在很难不怀疑这是个阴谋。两年前被盗的东西,为何平白无故出现,又好死不活,叫大金牙撞在枪杆子上。他口中那个高瘦青年,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四眼叹了一口气,估计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又问大金牙是如何逃出来的。
“哎,幸亏有孙秘书,真是够义气。全凭他暗地里多方打点,我才有机会乘着保外……”
“你不该逃的。”
我批评大金牙,“你这一跑,等于不打自招,还给孙秘书惹了一身腥。”
“胡爷,我不比你和胖爷,个个都是大英雄。以前出点事,交俩钱,关几天也就过去了。这次弄不好,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我不跑,不跑能行吗!”
大金牙对我的提议嗤之以鼻。四眼说:“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买玉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国家文物,为什么不把那些新疆人供出来?你这一跑,正中竹竿子下怀,顺水推舟把掌柜的也坑了。”
“我那时候实在是慌了,顾不了那么许多。本打算连夜逃回北京,哪想到各大交通点都贴了通缉令,我一看走长途是躲不过去了,就辗转到了汤山附近,本来是打算找个偏远一点儿的地方,然后再等机会混出去。没想到,这地方实在太破了。躲了两个多月,毛都快熬白了,一辆过路的车都没有。胡爷,有烟吗?埋在这个鬼地方我都快憋死了。”
我看大金牙这副狼狈的模样实在好笑,就问阿松讨了一包烟递了过去。大金牙吐了一大口白圈圈,指着火势渐渐退去的村庄说道:“后来我总算想通了,这是有人故意要毁咱们招牌,当日那个年轻人,越想越像你说的那个竹竿子。收玉的时候,我存了个心眼,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出事之后一直藏在贴身地方,到了这以后我怕不妥,所以就把字据用陶罐装了埋在床板底下。一会儿等火退了,咱们下去取,不管顶不顶用,总归……总归算是一件证据。”
阿松跟大金牙对了一根烟,没抽两口就问村里的火是哪儿来的。大金牙听了这话,手一抖烟头直接烫在裤腿上。我说你慌个什么劲,又猛地想起刚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