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犬为伴
什么事情都不能使他死心,而她的笑声却把他击垮了。
真是令人始料未及。他无比尴尬地下了楼梯,开车走了。
乔伊斯松了一口气。她戴上她那顶破旧的黑毡帽,也出了房间。她在街上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既没有思想也没有感觉。她大脑的某个角落在隐隐作痛——这种痛苦她也许会很快感受到,而暂时,一切都那么仁慈,她浑身麻木不仁。
经过职业介绍所时,她踌躇不前。
“我得做点事情。当然可以去河的对岸,我常常这样想。把一切都结束吧。可河上那么冷那么湿。我觉得我不够勇敢,真的不敢勇敢。”
她拐进职业介绍所。
“早上好,兰伯特夫人。恐怕还是没有全日工。”
“没关系,”乔伊斯说,“我现在什么工作都可以干。我的朋友,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位,已经——离去了。”
“那么你愿意考虑去国外了?”
乔伊斯点点头。
“是的,尽可能远一些的国家。”
“阿拉比先生现在碰巧在这里对申请求职的人进行面试。我带你进去见他。”
一会儿之后,乔伊斯坐在一间小屋里回答问题。她模模糊糊地感到跟她谈话的人有些面熟,可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突然,她的大脑清醒了一些,意识到最后一个问题隐隐约约有些不寻常。
“你和老年女性相处得好吗?”阿拉比先生问她。
乔伊斯不由自主地笑了。
“我想是的。”
“你知道,我姑妈和我住在一起,她很难相处。她非常喜欢我,她其实也很可爱,不过,我想一位年轻女性有时也许会觉得她很难通融。”
“我觉得自己有耐心,脾气也好。”乔伊斯说,“而且,我和老年人一直相处得很融洽。”
“你必须为我姑妈做某些规定的事情,否则,我的小儿子会告你的状。他才三岁,他的妈妈一年前死了。”
“我明白。”
短暂的沉默。
“好吧,如果你觉得自己乐意接受这份差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下周动身,我通知你确切的日期。我想你还愿意预支一部分薪水添置一些必要的东西。”
“多谢了。您真是太好了。”
他们两人同时站起身来。突然,阿拉比先生笨嘴笨舌地说道:“我——讨厌多管闲事——我是说我希望——我想知道——我的意思是,你的狗还好吗?”
第一次,乔伊斯打量了他。她的脸色好转了,蓝眸子几乎变成了黑眸子。她直直地看着他。她一直以为他过了中年,可他并不十分显老。逐渐花白的头发,饱经沧桑的和蔼的面庞,相当倾斜的双肩,棕色的眼睛里透出的某种犬目里特有的腼腆和善良。他看起来有点像一条狗,乔伊斯想。
“噢,原来是您,”她说,“我后来才想起来——我还没有向您道谢呢。”
“没有必要。我想都没想。知道你当时的心情。那位可怜的老兄怎么样?”
泪水涌上乔伊斯的眼睛,又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它死了。”
“噢!”
他再没有说什么。然而对乔伊斯来说,那声“噢!”是她曾听到过的最能宽慰人心的话。那声感叹包涵了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所有意蕴。
过了一两分钟,他断断续续地说:
“其实,我也有过一条狗,两年前死了。当时也围观了很多人,他们不明白我对一条狗为何那么小题大作。我那时身体不好,不得不平静下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乔伊斯点点头。
“我知道——”阿拉比先生说。